该来的总会来,怎么也逃不掉。
刺眼的白光闪耀过后,世界陷入了死寂。
没有声音,没有形状,由拉感觉身体一轻,腾空飞逸起来。
从白茫茫的世界进入黑沉沉的空间,意识断片了。
这是哪儿?
由拉似乎听到了雅琪轻柔绵长的叹息,但是他没办法回答。
“嘀铃铃~嘀铃铃~”
由拉没睁开眼睛就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按下床头柜上的对讲器。
“由拉,起床了,早餐准备好了。”
“嗯,好的,妈妈。”
由拉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当他的脚插入拖鞋的一瞬,他停住了,瞪大眼睛惊奇地打量着自己和房间。
他看上去还是个初中生,很长一段时间的成人感依然存在,但他回来了!
回到了地球上自己的房间!
一切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看到了桌上的镜子,镜面反射着晨曦的柔光,像笼罩着一笼粉色的轻纱。
他跳起来!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难道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他身上的衣服!
还是阿土阿巴星球上经常穿的黑色T恤衫和休闲牛仔,有点长,领口上面有雅琪亲手缝制的两个人的拼音开头字母缩写“ULYQ”。
门外响起敲门声,妈妈问:“由拉宝贝,你还没换好衣服吗?快迟到了哦。”
“哦,我就来。”
由拉慌乱地换下衣服,团成一团塞进衣柜,从衣架上取下校服穿上。
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跑下楼梯,到餐桌前吃早餐。
爸爸妈妈还是老样子,他们赞许地望了一眼由拉,低头开始吃早餐。
熟悉的牛肉盖浇面,真香啊!
吃着吃着,由拉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怕爸爸妈妈看到,连忙说:“被辣椒呛着了。”躲进了卫生间。
墙面镜子里映照出由拉快要忘记的稚嫩年青的脸,还没长出胡须,额头上密布青春痘。
像时光倒流、返老还童的感觉,又像跑错了地方和位置,由拉一遍遍打量自己泪光点点的脸庞,充满了青春朝气和莫名的忧伤。
与自救小队所有人生活的点点滴滴还那么真实清晰,就连和雅琪温存的细节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
每个人的笑声和呼唤,雅琪生气发火的样子,扎尔布的暴躁懊恼——
“由拉,好了没?要出发了!”
妈妈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阿土阿巴星球上,他朝思暮想见到爸爸妈妈和老师同学们,而此刻他又那么思念自救小队的每一个伙伴。
“你怎么了?今早有点毛毛糙糙的喔。”
爸爸边穿上外套,边温和地询问由拉。
“没有,昨晚做了个梦,太真实了,现在还没完全醒过来。”
“哈哈,能做梦是好事啊。我现在睡觉都要靠安眠药呢。”
“走吧,快迟到了。”
由拉走出门,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来拥抱妈妈。
他想说:“妈妈,我很爱你。”
可话还没到嘴边,鼻子酸得疼,喉咙发紧,眼眶又火辣辣的,想要流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孩子,今早有点情绪化哦。”
妈妈紧紧拥抱了他,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说:“快去吧。”
由拉答应一声,低着头转身走开。
爸爸把他送到公交车站,看着他上了公交车,才转身离开。
看着爸爸还很挺拔的背影,由拉的眼泪像不受控制的溪流哗啦啦从眼眶中流淌出来。
难道他真的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或者只是离开了一个晚上?
那么清晰明确的感受不可能是做梦,这种深刻入髓的感觉和现在坐在公交车上一样真实,甚至更加刻骨铭心,他不可能把自救小队在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慢慢忘掉。
这到底是在做梦?
还是真的?
在学校里,由拉看到了熟悉的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学习、打球、聊天,但总觉得闷闷不乐,打不起精神来。
他越来越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妈妈和爸爸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离开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依然在饭桌上讨论一周以来的国家大事。
除了经济危机,就是小规模战乱,老生常谈又谈不腻味的话题。
难民涌向周边国家,有的难民在海里遭遇海浪送了命,儿童在战乱中饱受折磨,失去幼小的生命。
大国之间摩擦不断,小国之间的战争还在不断升级,没有要坐下来好好谈判的意思。
冬天快到了,国内疫情防控又要加强了。
三年了,哪儿也去不了。
爸爸叹息着,这代年轻人真可怜,太难了。
每天都有爆炸伤人的新闻传来。
地球上充满了战争、杀戮和死亡,而谁也不知道在几亿光年之外有许多星系已经被摧毁,阿土阿巴星系完全崩溃。
由拉渐渐回归了现在的生活日常,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聊过遥远的阿土阿巴星球和宇宙。
老师问大家将来的攻读方向时,同学们的回答仍然是目标定位为金融专家、政治家和各种学科博士、行业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