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欢欢和萧氏?”
眉静娴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这个。夜灏,你以平安的身份与我们一起这么长时间,我不相信你不懂。”
“你心太善,不想看到战乱。”夜灏苦笑道。
“可这天下本就是夜氏的,他萧家谋夺了夜华国,我们要做的只是拿回属于夜氏自己的一切。这有错吗?我知道,你又要说夜氏灭国乃自取灭亡,可他萧家治理下也不见得四海皆清明。潮阳县的悲剧固然有无极宫一份出力,可当地的官员是什么样子你不也见着了吗?他们昏聩无能,贪污受贿,不顾人命。这样的梁国又有何资格评论夜氏王族?”
眉静娴看着他愈发激动的神情,表情依旧,听他愤愤不平的讨伐梁国官员,也并未出声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梁国上下何止潮阳县一处酒囊饭袋,尸位素餐。否则,你以为仅凭无极宫一江湖组织便能搅动风云吗?他梁国亲王,下属官员若行得正,无极宫能撼动得了吗?”
“我知道。”眉静娴淡淡道,“水至清则无鱼,自古以来没有哪朝哪国能真正做到上下一致,内外皆明。这除了国策因素,还有人的因素。人性有贪欲,有妄念,有私心。如圣人般公正无私,无欲无求者本就稀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以人间乃名利场,正道是沧桑。”
“但我想,一国之君若是明主,知人善任,那怎么也能引导举国的风气了吧。若一国家子民大多数人过得安康幸福,温饱无忧,且多数上位者也愿意为百姓谋福祉,那便足矣。若是因一己私心,因此打破这种和谐局面,导致大多百姓流离失所,那才是罪恶。”
夜灏闻言哈哈一笑:“阿静呀阿静,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你有没有想过,那对个人而言,那些少数人的幸福安康就不重要了吗?别人的日子再好也减轻不了那些被欺压迫害的人的痛苦。”
眉静娴道:“我当然知道不能,人的立场不同,永远不能让对方感同身受。可是,夜灏,你既姓夜,若你真的乃一国之主,你便不能只看局部,你也得观天下大局呀。梁国固有像魏大人那样的糊涂官,贪官,可这次后,我相信朝中一定会严查并惩处他们。这便是萧氏的态度。可百年前的夜氏皇族呢,连基本的态度都没有,也难怪守不住夜华国的江山了。”
“这就好比一屋子,地基不稳,纵使外形修建再华丽,也不过空中楼阁,一场风雨便能让其倾塌,不等风雨来临,里面的人便会心思浮动,急急往外跑去。可若地基稳固,纵使有些地方有所破损,缝缝补补,只要还能勉强阻挡风雨,里面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若正到了无法阻挡风雨袭击的时候,那才是命数已尽。”
“夜灏,如果现在是身逢乱世之中,我肯定无条件跟你一起去争去战斗,可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没有人希望再起战乱。”
“所以,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夜灏自嘲笑道:“你是因为觉得我必败无疑吗?”
眉静娴不忍打击他,道:“我理解你的立场。你有你的仇恨,你的抱负。你们这里的人,有刻在骨子的气节忠孝。所以,我无法劝你什么。我会尊重祝福。尽管我从内心来说,并不看好这个结果。”
她扶上他的脸,道:“夜灏,我爱你,我爱你就如同我自己的生命般,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可于我而言,生命中还有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和事,比如欢欢,比如我所坚持的道义。我不能什么也不顾的去爱你,就如同你也不能放下你坚守几十年的家国之恨来爱我一样。”
夜灏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再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早就该知道的,她和大多数女子不一样。她足够心软,心软到能够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无私付出。她也足够心狠,狠起来连她自己也可以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