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就算是会刺绣别的什么，人家绣楼嫌弃她们没了贞洁，也不会要她们干活。

她们除了找个下等的妓院继续干张开腿的勾当，也没别的路子可走。

堕入深渊之后，再接着堕入更深的深渊。

往上走很难。

但往下走的大门一直是敞开的。

但这些道理，年纪轻的姑娘是不懂的。

她们总以为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总以为好人有好报，总以为明天会更好，总以为坏事熬过去了就会有好事发生。

实际上，又有谁能抵抗得了命运翻云覆雨的剧本？

从高高在上，到人人践踏，也许就只是一瞬间。

就是这么安排的剧本。

任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王老鸨抽了几口旱烟，道：“ 写几个字看看。”

大公主自幼是学过的，哪怕一直没有认真去读，三岁开蒙，有好老师去教，有珍本去看，读了十年，也写了十年，学识比一般的秀才都要好，字也是学得很好。

她提笔就是台阁体，字写得端正大方。

王老鸨见的人多，认出来了字体，心不由得顿了顿。

台阁体是皇家官府通用字体。

这世道叫女孩子读书的人家少。

一般得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才会读书识字。

而能写好一手漂亮台阁体字的至少得是大官人家的小姐。

瞧她写字很有气度的模样，就知道她出身不凡。

这种人家一般是不会卖儿卖女的。

除非遇到大的变故。

比如族灭。

王老鸨也听说了，荡王所到之处，所有有钱的有权的人家没跑掉的，全都倒了大霉。

说不定人就是这种人家出来的。

收容这样的姑娘是要担很大的风险的。

大家族枝繁叶茂。

除了京中，祖籍也是会留人的。

还会刻意迁徙到其他地方留下一两房。

这样就算遇到大事，族里也能有人活下来。

万一这户人家后来起来了，知道他们家女儿流落在此，为了他们家的声誉，是不会放过所有知情人。

但风险大，收益也大。

这姑娘瞧着就是个花魁的好苗子。

而她的百春院也确实需要一位绝世佳人当花魁了！

反正这姑娘自己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王老鸨道：“这字不好。从明天起，重新学。”

她对字帖知道的不多。

叫小丫鬟从箱子底翻出来两本字帖。

“这是扬州那边的字帖。”

扬州瘦马和大同婆姨一样，都是有名的娼妓门类。

只不过江南多文人雅士，就算是一般的有钱人也都读过书，能念两句诗，所以扬州那边好点的娼妓都需要时文断字，能陪着那些人聊诗词歌赋。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字帖就是王老鸨十年前托人从扬州那边捎带来的，是当时的最新款。扬州那边的娼妓年纪小的时候都要学写这个字帖。

字帖上的字娟秀飘逸，大有江南水乡婉约之态。

大公主拿到后，仔细看了下。

“好。”

王老鸨问：“除了会写字之外，你还会些什么？”

“弹琴唱曲跳舞之类的？”

大公主道：“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