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
眼前的女主原来正是经年未见的李萱。
此时的她,挽鬓结鬟,披锦裹裘,早已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却多出几分华贵雍容。
“你是谁?”
李萱被他喊了乳名,显得有些怔忡,只是却一时认不出眼前这个蒙面之人。
嵇昀连忙扯去头巾,露出一张瘦削而苍劲的面皮。
李萱看到嵇昀,眼神中亦是惊讶。
“怎么是你?!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特地来带你回去。”
嵇昀话一出口,李萱原本带有几分惊喜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你该不会是特地来消遣我的。”
李萱转身,背对着在桌前坐下。
经她如此一问,嵇昀赶忙解释道:“萱儿,大军已临上京,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
李萱轻嗤一声。
“回什么家?哪里是的我家?”
嵇昀低头沉默一会儿,又抬头道:“是我没用,让你委身契丹,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你错了,嵇昀。”
李萱猛然站起身,说话的声音也太高了几分。
“我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我很爱的丈夫,还有我们的孩子。”
说着便将目光投向怀中此刻已安然沉睡的男婴,闻听此话的嵇昀心头一紧,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淤在胸口。
“至于说什么委屈,当年你许我婚约,又在大婚之前,只身前往江南,那时,我想与你同去,你怎么就不答应呢?”
“怪我当初,对你保护不周......”
面对李萱的质问,嵇昀无力辩解。
“再后来,辽兵围困晋阳,眼看城破在即,满朝文武无计可施,指望用一个女人来换取所有人的苟活,在那个时候,为何也不见你来搭救呢?”
李萱一面说着,一面直勾勾地盯着嵇昀那张枯瘦的脸。
“嵇昀,要说委屈,倾心于你这样的男人,才注定要受最大的委屈。”
嵇昀闻言,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自觉没有颜面再劝李萱回去。
片刻之后,二人心绪都平静了许多。
嵇昀目光所及,将李萱仔细打量一番,又看了看她怀中甜蜜入睡的婴儿,越发相信了李萱的话,知她在辽国的日子过得很不错,正所谓,亲眼目睹其境遇,亲耳闻听其言语,心中如重石落地,反而畅爽舒泰了许多。
“萱儿,你说的对,我本是个不详的人,萨迪娅因我而失讯,江小雨为救我而死,过往种种不幸,皆由我而起。今日再见你,心结已然打开,我很高兴。”
说罢,嵇昀的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丝浅笑。
李萱侧着眼珠瞧他,静静地看着这张记忆中熟悉的脸,经过数年风霜折磨,眼角沟壑已生,几缕枯草般的胡须也已爬上了双颌,曾经的义气少年早已一去不返。
“你老了很多。”
李萱忍不住说道。
“还好,这些年不断调养,伤病总算全都好了。”
“哥哥他们都好吗?”
“都好,只是国事繁忙,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二人像久别不见的亲人一样诉说家常,听到晋阳亲人都身体康健,李萱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轻松。
但也只是一瞬,过后便紧绷起了眉头。
“你刚才说什么大军到了上京?你们又要挑起战争了吗?”
这话着实让嵇昀有些难堪,他微沉片刻,说道:“既要匡扶大唐,此战终究是在所难免。”
“你们都是疯子。”
李萱说话声音有些激动,不想将孩子也给吓醒。她只好一边哄逗着怀里哭泣的儿子,一边用袖子擦拭自己脸上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