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淼回填了土,“我们要不要再在上面种上一棵树?”
“不用了。”
连承隐摇头。
他明白溪淼的意思。
溪淼是想着在这些东西之上种棵树,寓意着新的开始和希望。
不过他知道,这些不是他的希望和新的开始,溪淼才是。
连承隐拿过溪淼手中的铁锹靠着幸福树的树杆放下,回手牵起她的手,“我知道,当初她种下这棵幸福树的时候也是真的满怀着期盼和爱的。”
溪淼的心颤了颤,有些心疼的看连承隐。
连承隐看着面前比一般幸福树都长得高大的树杆,阳光透过茂盛嫩绿的树叶泛着斑斓的色彩闪耀在空中。
“我爱过她,怨过她,恨过她。我曾经不明白,她既然愿意生下我,又为什么不爱我。”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她可能不是不爱我,她只是病了。”
“有一次,她逼着我掐死我养的鸟。那只鸟挣扎求生,要用嘴喙啄我,她下意识的用手掌包裹住了我的手。嘴喙啄在了她的手背上,她流了很多血。”
“还有一次,我看到她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鲜血滚出来她也好像不知道痛一样,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直到看到门口的我,她才下意识的把流血的手臂藏到身后,好像是怕吓到我。”
“后来我总在想,她死的那天,那样流着血爬到我的面前,到底是因为怨恨我,还是因为她其实是想再见我最后一面。”
“有很多年,我总是在她的墓前从白天待到晚上,再从晚上待到白天。我想不明白她最后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阿隐。”溪淼握紧连承隐的手,心疼的唤他。
连承隐转头,眼底已经泛了红,“溪淼,你说她最后是怎么想的?”
其实连妈妈最后是怎么想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活着的人不能永远沉湎于过去,必须要勇敢的继续往下走。
“我觉得连妈妈肯定是担心你,可是她当时可能真的病的太严重,已经支撑不了了,所有才想见你最后一面。对于她而言,你可能是最后的牵挂了。”
“是吗?”连承隐似是有些不相信。
“肯定是这样的。”溪淼肯定的点头。
从种种迹象都能看得出来,连妈妈当初肯定是因为怀孕和生产而患上了抑郁症。
连爸爸跟连奶奶不合,因此连奶奶不可能干涉连爸爸的婚后生活,相对的应该也没有过问过怀孕的连妈妈。
而一个需要利用孩子生病才能引起丈夫注意,并让丈夫归家的女人,其实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这个丈夫并不在意女人,甚至长时间不回家。
一个男人,有家庭却长时间不回家,是不可能只用工作忙就能遮掩过去的。
溪淼不想议论别人的是非,更何况这两个人还是连承隐的亲生父母。
但连妈妈之所以会患上抑郁症,还病的那么严重,连爸爸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连承隐听了溪淼的话,近乎囔囔的低语了一声,但他说的很小声,溪淼并没有听清楚。
“什么?”溪淼下意识的询问。
“我以前问过她一句话。”连承隐道:“我问她,你怎么不死?就是在我问过这句话没多久,她就自杀了。”
“我一直觉得,是我杀了她。”
这其实才是连承隐一直以来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