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海平面上,白色的长桥破开风浪,串联起两岸陆地,好似一条蜿蜒盘踞的蛟龙。
披着残霞的蓝色Model3飞驰而过,犹如龙身上一粒泛光的鳞片。
周循一脚油门,超过前面老老实实遵守交通规则的丰田车,单手握着方向盘一转,流畅地汇入另一条车道。
“你超速了!”唐沫沫拉着副驾驶上的把手,大声提醒他。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周循置若罔闻。
发动机狂躁地轰鸣,30万的电车被他开出了300万油车的气势。
头顶天窗大开,咸咸的海风灌入车内。
时虑生无可恋地闭着眼,雕塑一般端坐在后排,已经懒得管身上被风刮得一边倒的黑毛。
——可怜温何昨天花了足足300块给他润毛。
“别说猫了,我都要吐了。”唐沫沫脸色铁青。
钱多乐的状态也不好,以跟猫一样僵硬的动作端坐在后排,头一次感觉归家的路如此漫长。
而全车唯一状态良好的人还在悠哉地欣赏着沿途风景。
夕阳像一把火,燃烧着层云和碧波,海鸥在半空低鸣,目之所及,海与天之间,脚下的钢筋水泥是唯一的人造物。
“其实,人类真的是挺了不起的生物。”周循感慨道,“能用那么脆弱的身躯造出这么了不起的东西。”
“哪怕是蚂蚁,也是能干的蚂蚁。”他从后视镜看了黑猫一眼,“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人类的吗?”
黑猫右眼睁开一条缝,保持着体面的沉默。
“看来不是。”周循自说自话。
时虑对同类都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对更渺小的蚂蚁感兴趣。
“你又是因为什么才选择变成人类的啊?”唐沫沫面如土色地插嘴,“因为喜欢人类?”
“哈哈。”周循干笑两声,“我只是怕死罢了。”
……
晚上八点半,万家灯火亮起时,蓝色Model3终于停在了一处城市公园附近。
车门刚打开一条缝,黑猫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瞬间没了影。
另外两位乘客东倒西歪地挪到马路旁,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周循靠着车,揉着酸痛的脖颈。
好不容易从眩晕中缓过来,钱多乐站起身,眼神复杂地看向周循,说:“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周循明知故问。
“从第二世界回来就在网上搜温何的消息,故意到C大附近转悠,你本来就是去找他的。”钱多乐说。
“哈哈,这怎么能怪我?”周循哂笑一声,“要怪只能怪我们温学霸,年纪轻轻就跟着院士发论文,随便一搜就搜到了。”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在意?”钱多乐问。
“放轻松,我在意的不是温何。他一个人类,能帮我什么?”
锐利的眼睛懒懒地扫向钱多乐,周循幽幽地道。
“我需要的是时虑,温何只是突破口罢了。”
钱多乐双手不自觉捏紧背包带,“你……不会做伤害他的事……对吗?”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邪恶的反派吗?”周循露出受伤的表情。
钱多乐低下头,不再言语。
繁华的商业街与他们只隔着一条马路,喇叭声、脚步声、人声在身后不绝,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对他们而言,这的确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过了一会,钱多乐犹犹豫豫开口:“我能……回家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