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竹叶随风而落,遮去半边阴郁的天空。一片又一片的竹叶为褐色的土地铺上了青绿,转眼却被急促的马蹄踏过,与泥土混为一体。
月谣蛇毒发作后,昏迷不醒。阿木悬着一颗心,却是束手无策,只能奋力挥鞭赶路,早一点到永邑找到月岚,她便可多一份解开蛇毒的希望。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他们用了整整三日才堪堪赶到永邑。
当紧闭的永邑城门终于出现在阿木的视野里时,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月谣。
她还是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身前,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那本就苍白的脸,如今更是蒙上了一层阴翳。她脆弱得像是在树上颤颤巍巍快要落下的叶子。
阿木一把扣住月谣的手腕,她的脉搏微弱得吓人。
他不知道月谣还能撑多久。蛇毒比他预想的还要凶猛,仅仅两日月谣就已经昏迷不醒。现在已是第三日,他根本不敢去想取不到解药的后果。
“月谣,永邑到了。”阿木凑上她的耳边,对她说。他怕她昏得太深,听不清他叫她。
可她没有醒来。除了那一点点微弱的脉搏,再也找不出她还活着的证明。
阿木紧紧地搂住月谣越发冰冷的身子。仿佛又回到了兀原大火的那夜,当他冲进火海中看到奄奄一息的月谣之时,便是如此愤怒与恐惧。
“月谣……”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月谣的睫毛如蝶翼般颤了颤。她轻轻嗯了一声,睁开无神的双眼。
“月谣!”阿木一瞬间欣喜若狂。
“到了?”月谣问道。
“嗯。现在已在永邑城门外。”阿木回答。
“进去吧。”月谣无力地说。
月谣微微蹙了眉头,被阿木搂得太紧让她呼吸难受。但是却没有开口叫他松开。
阿木带着月谣进了永邑城。
路上的行人往来匆匆,茶楼酒肆风旗飘扬,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一切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市井之象。
然而,在阿木眼中却并非如此。越是平常的景象,越是可疑。兀族侵扰南江边境已有一段时间,永邑亦是被侵扰的一城。此刻不但不是萧条的景象,反而繁华如常,实在是可疑。
阿木想到此,立刻下了马,把月谣抱到肩上。他们刚一下马,那匹马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突然嘶叫一声,朝着他们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坐在阿木肩上的月谣能感觉得出阿木此时的警戒。她没有说话。两人心照不宣地更加小心了。
身后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阿木转头,发现并没有人看着。他神色微变,加快了脚步。
“阿木,怎么了?”月谣问。
“有人。”阿木答完,立刻带着月谣拐入一个无人的角落,背墙而靠。他本能地察觉有人在跟踪或是监视他们。
月谣咬着苍白的唇。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该如何从月岚手上拿到解药,从月岚手上拿到解药远远比找到他更难。
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她的手心里还留着三日前用血画的符阵,当时被消耗的灵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身重蛇毒让她力不从心。
她本不惧蛇毒。为了成为月领主,她自幼受了不知多少蛊虫的毒。通常的毒,她根本不惧。然而腹中蛇实在太过稀少独特,她能撑过三日已着实不易。
月谣闭上眼,用再次调用灵力去感知月岚的方位。忽然一阵眩晕,月谣险些从阿木身上栽下去。
“月谣!”阿木拦腰接住月谣,心有余悸。
“月岚……他在附近。”月谣紧拧着眉,说道。
语音未落,久不曾听见的声音从不知何处响起。
“月领主真是好胆量,不好好活着反倒要来寻死。”语气像是在惋惜,又像是在欣喜。
听罢,月谣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原来月岚竟不知道她中了腹中蛇的毒,还以为她是回来找他报仇。
阿木摸出数把细镰,神色渐冷,正欲行动,月谣却拦住了他。
“你我的账还没算清,我怎么可能死。”月谣攥紧了拳,拼命压住浑身的疼痛,作出平常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月领主所言极是,你我的账还没算清。你的命,是时候该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