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玖安错了。
她不该好奇外面的世界,不该独自逃出来,她最终害了自己,也害死了母亲。
墨玖安讨厌自己,更痛恨谢氏,痛恨那些虚伪的朝臣,他们自己守不住这圣人之道,却要求皇帝做一个无欲无求的圣人,要求全天下的女子谨遵祖宗定下的规矩。
那些礼教纲常向来都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叫他们绝对服从,接受自己卑贱的地位,然后如履薄冰地过完这一生。
墨玖安想要改变,那便只有一条道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路。
“公主...其实,您不用这样的”沐辞站在榻边,忧心道。
墨玖安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又捏起了刚下过的白子。
她轻叹口气,放下棋子抬眸望去,问:“你想说什么?”
沐辞在墨玖安对面坐下,拿起墨玉轻轻地落了一子,“其实,您不用对自己这般苛刻”
沐辞眉眼浮上一层伤感,目光虚落远方,像是在看久远的过去,声音都轻了下来:“当年那一批孩子当中,只有我们两个人活了下来,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自己在做梦,生怕哪天醒来,自己依然被关在那可怕的牢笼里”
谈及此,沐辞转眸望向墨玖安,眼底变得有些波澜起伏。
她面上浮现复杂之色,有哀伤,有心疼,更多的是祈求。
“这些时光像是偷来的一样,我不怕阎王收回去,和公主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而言都是赚到了,可我真的不希望公主这般折磨自己,公主可以快乐,可以放松,甚至可以享受,公主值得这一切”
沐辞鼻头有些发酸,双眸也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
她咽了咽闷痛的喉咙,声音带着颤抖:“公主所选之路危险重重,若失败,万劫不复,无论公主想要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沐辞万死不辞,可我也真的希望公主幸福,既然明日未知,公主为何还要推开他?公主和他在一起时真的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眼里有光,不再孤寂,更不用逞强,公主...”
沐辞越说越哽咽,停顿了片晌才能继续开口:“公主和我们在一起时都极少这般轻松自在,我以前对容北书有偏见,可如今他对公主忠心不二,也有能力保护好公主,公主既然在意,为何偏要孤立自己?”
沐辞眼眶湿润,一滴泪珠沿着脸颊滑落,留下一抹滚烫的痕迹。
墨玖安看着她通红的双眸,还有那满是心疼的眼神,心口如细针刺,愣了许久。
她要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失败了便是一死。
墨玖安并不怕死,毕竟什么酷刑都受过,也见过太多的恶,死后的地狱莫过人世间。
那她还怕什么?
她只是怕身边的人比她先死。
就像母亲那样。
珍惜?
也许她可以这么做。
回想这一生,短短二十年,经历了太多波折,也只有母亲在世的时候才有过幸福自在的日子。
那时的她没有珍惜,直到亲眼见到母亲惨死眼前才悔恨莫及。
若容北书出了意外,那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那般对他?
墨玖安陷入了沉思,倏尔,脆亮如银铃般的呼唤声打破了她沉重的思绪。
“公主!”
悦焉依旧毛毛躁躁的,可沐辞并没有打断她,更没有像以往那样指责她无礼,而是认真地望着她,等她汇报朝会的情况。
悦焉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先是看了看墨玖安,又看了看沐辞,支支吾吾着没有开口。
沐辞眉头一皱,催促道:“你说啊,发生什么了?容少卿被处罚了?”
悦焉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没有...恰恰相反...”
墨玖安也不禁蹙眉,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到底怎么了?”
公主发话了,悦焉再也不能犹豫拖延,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容少卿被赐婚了”
“什么?”,沐辞猛地起身,快步走到悦焉身边,语气惊讶中夹杂着几分期待,“陛下给公主和容少卿赐婚了?”
悦焉却抿了抿唇,观察墨玖安的神色,弱弱道:“不是公主,是袁太傅的孙女,袁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