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那等我去见了我……母亲,去找你一同用膳。”
“行行,我去吩咐厨子备些你爱吃的菜。”
元明辉脸带笑意的离开,可瘦弱的背影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元明荟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大伯对这个亲生儿子弃如草芥。
元歌踏进琉丰苑,朝着西屋去,门口站着那个婢子,见元歌走过来,身体本能的往后躲了躲。
“你,你找谁?”
“哼,来这还能找谁?让开。”
媛儿张开双臂拦在门外:
“夫人正在诵经,不可打扰。”
元歌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将人推出檐下,推开门进了屋。
媛儿起身跟上,一阵风吹过,两扇门在她面前合上,吓得她连着退了好几步。
西屋南侧被阮氏改成了佛堂,元歌推开门,木鱼的声音停滞了片刻,又继续响起。
元歌看着她面前的佛像,后面的牌位露出一半,不知是她刻意为之,还是忘了塞回去。
元歌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这里或许带着原主的某些情绪:
“我爹回来了,身染重疾,你若想可和离,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
阮氏背对着她,仍跪在佛像前,闭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这一切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哼,你觉得我在折磨自己?你错了,我是在折磨你。”
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像是元歌与她有仇一般。
“这么多年,你仍觉得是我害死了元晚廷吗?”
阮氏睁开眼睛,拧着眉头盯着眼前露出的半面牌位,声音变得尖锐:
“不是你还能有谁呢?我的廷儿是为了救你才坠入冰下,你如今还想狡辩不成?”
“时隔多年,我每次都会问你,此事是你当日亲眼所见吗?你的回答是,那今日我再问一遍,真的是这样吗?”
元歌边说边走到阮氏面前。
她这才看清元歌这身打扮,看着身穿男装的元歌和元晚廷如此相似,眼睛瞪大,有些不敢相信。
可转瞬间开口说道:
“是。”
话刚说完,眼前一黑,只听到一阵嬉笑声。随后眼前弥漫着白雪,面前的事物看的并不真切,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一团粉色跪在地上,一团火红高高站着,扭动着身体。
“嘻嘻嘻,元晚歌你求我啊,求我救你啊!你再不开口可就没机会活命了。”
“哈哈哈哈,等你死了,我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哎,你怎么这么笨呢?我说什么你都信?我说这冰层下的鱼能治好你娘的咳疾,你也信啊。”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好骗呢?不对,该说你蠢才是,就你这样的蠢人也配做将军府的大小姐?”
“哦,对,我让人传信给大哥,说你贪玩踩了冰,他要不早点来救你,你可就没命了哦。”
“哎,你说你和大哥的命怎么那么好呢?”
随后另一道声音响起:
“元明荟,你小小年纪怎会如此恶毒?你把我骗到这里,将我推上冰面,还妄想让我求你。我是不会求你的,我大哥来了我也不会让他救我,他要在家守着娘亲,等爹爹打胜仗。”
此后再说什么,阮氏已听不太清,透过厚重的白雪只看到那团粉色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随后,远处跑过来几人,那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哥,大哥,快救救晚晚,她贪玩去踩冰,踏空了。呜呜呜,嘻嘻嘻嘻。”
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让人听着极度不适。边哭边去踩前面的薄冰。冰面断裂,粉色衣裙的女孩子肉眼可见的往下坠。
一道熟悉到刻骨的声音响起:
“晚晚别怕,大哥来救你。”
是她的晚廷,是她朝思暮想的晚廷,声音传进阮氏耳中时,她已泪流满面。
她喊叫着不让他去,可他怎能听到呢?不要命的往水里扑。
看着他将一团粉色的身影推上岸,因体力不支向元明荟求救,谁知那女子脚踩不动后用手中的汤婆子砸断了她家晚廷手抓的冰面,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她哭喊着,大叫着,可她的晚廷已经没了。
随即漫天大雪遮住了阮氏的眼,从悲痛中清醒过来,看着佛堂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晚廷,我可怜的晚廷。”
元歌并不想听她的哭嚎,上前点了她的哑穴,看着她一脸惊慌的模样,半蹲在她面前,元歌终于忍不住替原主问出了那句她藏了许多年的话:
“阮氏,我是你亲生的吗?”
阮氏看着元歌,眼神里的嫌弃只多不少,可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是亲生的,那为何待我如此?”
阮氏摇摇头,眼中的恨怒并未消退。
她的儿子是在元丰还未入营当兵前生的,而她的女儿却是那晚元丰喝酒与她争执后,强行与她同房怀上的。
从一开始,她便厌恶至极,可吃药、摔跤并未让她滑掉,索性她也放弃折腾自己。
后来看着爱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对这个女儿的宠爱胜过对自己,她心中嫉妒的发狂。
她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对元晚歌的厌恶越来越深,可谁知那年元丰带兵打仗,她竟然害死了她最爱的儿子,这怎么可能被原谅?
元歌见她只眼睛凶狠的看着她,并未想要开口的意思,出声说道:
“呵,既然如此,元晚廷你也别想见了。”
元歌刚起身,被阮氏一把抓住,她摇晃着元歌的胳膊,指甲深深的扣进元歌的肉里,嘴巴说不出话,眼神倒是凶狠的瞪着元歌。
元歌并未再与她多纠缠,甩开手走了出去,留下阮氏一人无声的哭泣。
有些人啊,这辈子只能活在遗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