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辛不屑地笑了笑:“这不叫背叛,我不过是看你实在太苦了,才想帮帮你,只是过程有些风险罢了。”
琉璃心冷哼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宗主,让他宰了你?”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真诚了。”牧辛呵呵笑道,“现在你我同为宗主效力,我实在不愿看着他去冒这个险,难道你就忍心?”
“而且咱们之中,我对李兆思了解最多,他那化魂碎魄的聚魂珠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此去万骨山定是一场恶战,宗主只有一条命,你敢赌吗?”
琉璃心瞪着眼睛盯着他:“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计划就能成功?万一你失败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牧辛轻松道:“宗主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要你这次狠得下心,他必定是你的。”
白色的月光异常阴森,琉璃心的眼睛已变得像两口深深的井,井中的清水映着两弯勾月,宛如两把弯刀刺破了她长久以来封闭的心。
月落天际,金色的晨曦轻抚着整座青梅山,晨曦之中,众人的身影被照得金灿灿的。
人群之中,一个浑身缠满破布的老头,拄着一根一人高的黑木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充满了不满,此人正是佘长立。
昨夜司徒洪和他说了一起去万骨山之事,他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违抗宗主的命令,只好硬着头皮,万般不愿地磨磨叽叽跟在后面。
“你们为什么非要拉上老朽这把老骨头?老朽不想见那群小人!”佘长立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咬死九重花。
九重花哼道:“佘长立,这次可是封老前辈让你去的,你难道连他的话也不听了?”
佘长立一惊:“封望平?他怎么知道老朽在此的?”
一旁的谢白秋笑嘻嘻道:“当然是我说的了!”
“你?你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佘长立的不满都要溢出脑袋了。
谢白秋道:“那天他救我出结界的时候,非要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他就不救我,我只好全都照实说了。”
佘长立深深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快走了几步,跟在司徒洪身边,不再理会她们。
九重花本就不愿与司徒洪同行,便让司徒洪等人在前面开路,提防啸云宗埋伏。司徒洪为了秋儿,只好乖乖照做,慢慢的,倒是与她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洛青雪见他们已逐渐走远,便问:“师父,这个佘长立也认识封前辈吗?怎么好像很听他的话?”
九重花道:“因为当年封前辈救过他一命,他便一直欠着这个恩情,当初他为了报恩,曾答应要为封前辈做一件事,没想到竟是这件事。”
洛青雪问:“师父,听封前辈的意思,好像这个佘长立和李兆思还有些牵扯?”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伴着日光的逐渐猛烈,九重花将过去的事情讲了出来。
正道宗门之间,常有弟子来往,学习交流。
很多年前,她和洛春雨跟着师父卓正川一起去悯天谷交流,同时期过去的还有年轻的袁千祈和华琛等宗门大弟子。
那时候,悯天谷的老谷主从外面捡回来一个少年,正是李兆思。他那时不过十四五岁,却浑身戾气,眼里除了恨,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老谷主姬玉向来怜悯苍生,便让年少的李兆思和众人一起学习和修行,想让他洗去戾气,重新做人。
李兆思似乎也并不抗拒,每天都老老实实按时去学堂,看起来和众人没什么不同。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名叫徐正业的师兄,一切都变了。
当徐正业坐在学堂前,年少的李兆思就像突然发了疯一样,冲上去就要打死他!
徐正业竟也吓得面色惨白,甚至忘了反抗,只死死盯着他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
众人赶紧冲上去将两人分开,后来徐正业的师父悬济赶了过来,悬济当时是悯天谷大弟子,他痛批了李兆思,还罚他跪在永绥殿前忏悔。
老谷主姬玉心疼他,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李兆思抬起头,死死盯着徐正业,举起右手指向他,恶狠狠道:“是他!就是他杀了我爹娘!”
众人闻之大惊!
大家都知道,姬玉谷主过不多时就要隐退,悬济即将继承谷主之位。徐正业是悬济的亲传徒弟,将来就是门派大弟子,往后大差不大,也是未来的谷主候选人。
而且此人向来尊师重道,德行出众。现在李兆思当众说他杀了人,杀的还是两个普通百姓,这种事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相信。
“满口胡言!”悬济丝毫不客气,“我的徒弟怎么可能滥杀无辜!你这孩子一直满身戾气,疯疯癫癫,现在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我没有!”李兆思怒吼,“我认得他的脸!他的左脸上有一道疤,是他之前自己撞在桌角上的!”
悬济哈哈大笑:“他又不是疯子,怎么会自己撞自己?你在此信口雌黄,真是野性难驯!”
姬玉制止了悬济的大笑,他看看李兆思,又转脸看向徐正业:“你有什么要说的?”
徐正业面色苍白,咬牙道:“弟子没杀人!他胡说八道!”
李兆思大怒:“徐正业!枉我爹娘救了你,想不到你竟然恩将仇报!你真是死有余辜!”
“他们不是我杀的!不是!那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徐正业竟也开始大吼,原本澄明的眼白里泛起了红血丝。
众人又是一惊,这位天之骄子可从来没如此失态过,只见他大口呼吸,双目圆睁,似乎看见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姬玉示意悬济让徐正业安静些,悬济才不得不出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人各执一词,姬玉想了想,道:“李兆思,本座遇到你的时候,你嘴里就一直喊着要杀人,所以你要杀的人就是徐正业?”
“是!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找不到他!”李兆思说得斩钉截铁。
“好。”姬玉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人命关天,万一你有所误会,岂不是错杀好人?所以你不如让大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兆思冷哼:“他杀了人,还能在此逍遥快活,还能去给其他门派的弟子传道解惑。我很难相信,你们能对此事有一个公正的结论。”
姬玉严肃道:“李兆思,悯天谷悲天悯人,以挽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绝不会轻视任何一个生命。你尽管将事情说出来,若你真有冤屈,本座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众人全都闭口不言,只盯着永绥殿前那个清瘦的奇怪弟子。
年少的李兆思刚刚还满身杀气,现在竟瞬间红了眼圈,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姬玉的面色逐渐凝重,悬济则满脸愤恨,而徐正业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听到最后,脸上的汗珠已经打湿了他的衣领。
李兆思早已声泪俱下:“我爹娘朴朴实实、勤勤恳恳了一辈子,他们手无寸铁,你竟然下得了手!徐正业,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呢!”
没想到徐正业也流泪了,小声重复着:“他们不是我杀的,不是,那不是我,不是我……”
悬济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当即大声喝问:“你的意思是说,当时还有一个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