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国之君,他可以改变朝廷各种制度,但却改变不了固有观念。观念的改变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
杜延年可以在新政上支持他,那是因为目前所行的这些新政都还没有与他的固有观念发生根本性冲突,可是任用女子为外朝官,这就太过大胆了!
无论是从他本人的观念还是百官的舆论来讲,他都必须反对、坚决反对!
这还真是个问题!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不想这个了!”祁翀不想难得的约会时光被这种烦心事打搅,便跳开了这个话题,“你尝尝这个茶,这是按照冲饮的法子泡的新茶,口感清香地很,细品还有股甘甜。”
“这茶我喝过,不是太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奶茶。不过我娘喜欢,她现在不大爱吃荤腥,对这些清淡的茶饮倒是很喜欢。”心悦尝了一口道。
“那你回头多带些回去!”搞不定岳父那就先讨好岳母!
不多时奉孝包了一包茶叶上来,心悦身后的瘦小姑娘伸手接过,这一伸手的瞬间,祁翀正好一瞥,看到她头上、手上都有伤疤。
“这是你的新丫鬟?以前没见过呀!”
“她?你知道她的呀!”心悦笑道,“她就是阿兰,蒙陛下天恩特赦的那个阿兰!阿兰,你正经的恩人在这里呢,还不过来道个谢?”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阿兰依言跪下磕头,她显然不善言辞,也不会说别的,翻来覆去就是“多谢陛下”四个字。
“快起来吧!”祁翀笑问道,“你头上、手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干活,割草,摔伤了。”阿兰低着头怯声答道。
“还是我替她说吧!”心悦叹了口气道,“阿兰很可怜的,五岁就死了爹,七岁死了娘,她那个无赖二叔不仅霸占了她家的房屋、田地,还把她当丫鬟使唤,小小年纪就让她上山干活儿,活干不完就没饭吃,打骂更是家常便饭。有一次她割完了猪草天已经黑了,往回走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全身很多地方、尤其是漏在外面的手、额头都被划伤了。回家之后她二叔不但不给她请大夫治伤,还骂她没事找事。还是邻居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弄了把香灰给她敷了。后来伤好以后就留疤了。
许世叔将她放出来以后,见她无处可去,便问我能否暂时收留她。我就将她留下了,也不入奴籍,就当是雇工吧,我给她发工钱,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给她寻个好人家。”
“阿弥陀佛,杜姑娘菩萨心肠,老天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的!”祁翀适时地献上彩虹屁。
“那也比不上陛下救人一命的功德大呀!”心悦“谄媚”地回捧道。
“唉!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有遗憾的!”祁翀却又收敛笑容,正色道,“我能特赦阿兰一个,可天底下还有多少如阿兰一般命运悲惨的女孩,难道我能一个个管过去吗?”
“可这也不是你的错呀?”
“怎么不是我的错?”祁翀突然有些激动,“心悦,你知道这天底下为何会有许多阿兰存在吗?因为制度、因为观念!人人都认为女人的价值就在于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人人都觉得将女子束缚于院门之内是对她们的保护,人人都相信男人生来尊贵、女人生来卑贱,就连女人的月事都被视为肮脏、羞耻之事!可是,这些观念真的是对的吗?”
心悦愣住了,阿兰更是疑惑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