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76章 大齐,稳了(1 / 2)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首页

二人随那小内侍进到太极殿里,见殿中一群穿官服的,被领着从文武百官中间穿过,愣是连眼都没敢抬,小内侍站定了,陈有田和周村正就是一跪,连皇帝是圆是扁都没敢看,内侍在殿外教的啥也根本没听进耳,咣咣就是磕头。

周村正还好点,还能说句草民叩见皇上,前朝太平年月里听说书学来的。

皇帝倒是格外亲和,笑着请起。

“两位老丈是大兴庄庄民?与乡君同住一庄,早年也同避深山?”

“是。”

“是。”

格外整齐的鸡啄米。

“老丈不需紧张,朕唤你们来是问些与种地相关的事。”细问起堆肥法和水旱轮作之法来。

说起种田,皇帝一个又一个问题问得细致,专注于答话,陈有田和周村正渐渐放松下来,他们来就是教这个的嘛,虽然教皇帝是他们压根没想到的。

皇帝也是个问话的好手,看着问的都是寻常问题,差不多却是把桑萝指点堆肥和轮作的始末、年份,每年分别种的什么,产量多少都问出来了。

当然没有每年的具体斤数,乡下老农种田,还是逃难在深山里,谁没事每次收成都仔细称斤两啊,全凭容器和经验判断罢了,有斤数的还得是去年,衙门买了他们的粮食,这卖粮可不就得过称嘛,才算对亩产量有个认知。

饶是并没有头三年的具体斤数,只模糊的有多了多少担这种形容,但一年两熟且非但未减产还增产了是实实在在的啊。

陈尚书旁听,激动得一双手攥拳都快攥得抽筋了,心脏怦怦的,胆肥得连皇帝的话头都抢,觑个空当就迫不及待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作物吃肥还分吃什么肥的吗?不都是粪肥?曾大人奏折上还说不同作物能返还给土里不同的肥,作物烧灰能还肥,种着不都是吃肥的吗?还能还肥?”

陈有田对种地颇喜欢琢磨的,桑萝跟他说起来的也就更多些,因而听了这话想了想便道:“肥与肥确实是不同的,只我们庄子里用的就有人粪、羊粪、鸡粪、猪粪、兔粪、牛粪,其他肥料还有绿肥,草木灰肥,落叶腐殖肥,包括咱们平日里吃蛋的蛋壳,吃过鸡鸭猪鱼肉的骨头,这些都是可以处理成肥的,据阿萝说,里头能给庄稼和菜提供的养分都不一样。”

“虽然我说不好它们具体有什么不同,但不同的肥在不同的时候用,或者给不同的作物用,都是有讲究的。”

“至于种在地里的作物也能还肥给土,这个我也不大懂得其中缘由,不过这四年来我们都是照阿萝说的法子种,确实土不容易变得贫瘠,且只要后期肥再跟上,地一年种两茬几年不休耕也没事,收成一样的好。”

想到这里又强调一次,“我们当年在山里,还有后来在大兴庄,因为家里后生们打猎不错,都围了不少家禽牲畜养着的,肥很足,这水旱连作之法肥料若跟不上的话那就不成,收成要差不少的。且不管是种菜还是种庄稼,肥料的处理、份量的多少、施肥的时间上也都有讲究,都对了的话这庄稼收成自然比外边好,用得不对也容易惹病害。像粪肥,咱以前就是直接用,现在不,都要先经过腐熟处理再用的,不烧苗也少病害。”

一串一串的种地经,把一帮只会之乎者也的文官听得是云山雾罩、两眼发晕,倒是关注经济民生实务的一些个大臣听得格外认真。

结合曾子骞折子里写的,这一点确实,奏折里特意提了肥的重要性,还有那在各州县多建公厕的建议。

两个老实巴交的农人,刚进殿时腿都颤,站在那儿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说起农事来也头头是道,皇帝和几位官员问得又细,全都答得出来。

与曾子骞相熟、知晓曾子骞性子的,加之桑萝前番在农事上的好几样成就,部分官员已经信了六分了。

堆肥、轮作二法和农业有关,司农寺也不敢站那儿吃干饭啊,司农寺卿上前又细问了好些,陈有田和周村正一一回答,问到最后,司农寺卿也无话了。

这一下,大多官员信八分了。

南方粮食岁收增产数倍啊。

部分世家大族囤着去年秋刚收成的大量粮食等着价高渔利的,默默算着曾子骞折子中给到的数据,心里痛得要滴血了,手中存粮尽快卖给朝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想要卖出更高的价,不可能了。

今秋、明年,粮价会是什么样他们都已经能有料想,只需要一年,粮价怕是就能回到前朝大乱之前,六十文一斗。

再留只会砸在手中!

而如薛晏、李瑀等一帮皇帝心腹重臣,也是真正关心百姓民生的大臣则激动得心肝直颤。

大齐,稳了啊!

聪明的顺势,忠君的欣喜,贪愚者不甘。

那位马前卒便是后者,在陈有田答完各方问话后,他又抛出一个问题——

“既然武定元年春已经开始在山中试种,武定三年末就出山,为何武定四年春献犁,武定四年末献劁猪法、薯蓣种植法时没把这堆肥法和水旱轮作一并献上呢?若武定四年春便早早献上,如今应该已经收获两熟了才是。”

有这样好的法子,何不去岁就献上来,皇帝还需要为缺粮这般焦头烂额吗?偏是到了缺粮还买不够粮的关口,就有这能让粮食收成增数倍的法子出来了。

出来的时机也太巧。

显然,这一位怀疑曾子骞配合皇帝唱大戏呢。

殊不知,陈有田和周村正老实归老实,可不傻,一听这话儿就不对味了,这官儿不怀好意,这是说桑萝堆肥和轮作法献得晚了,耽误了朝廷一年时间呢!

那神经简直一瞬拉紧,两人面色都不好看,陈有田抿住了嘴,周村正也不是有问必答了。

也不怪他俩,俩人都清楚桑萝其实是忘了,用得太习惯的东西,出山一年干的事还多,别说桑萝又是造犁又寻思劁猪,怀孕生娃,生意还做得红红火火,连他们这些只是忙垦荒种地搞养殖和副业加工的也压根没想起来。

他们大兴庄用这个用得太久了,周边乡民也用,早就教出去了的东西,谁也没拿这玩意儿当个秘方了,谁还琢磨惦记呢?

现在要被拿成话把子了!

陈有田下意识就握了拳头,和旁边的周村正相视一眼,两人脑子这辈子都没转得这么快过,连紧张都跑光了,得想个合理的说法才成。

说已经教过了合适吗?好像也不那么好。

没等两人多跑几个念头呢,曾子骞移步出列,挡在了二人身前。

早料着有这一着,他会说桑萝那是根本把这茬给忘了吗?

傻了才那样说。

他侧身对着说话那位京官,上上下下打量:“这位大人料是不大懂得稼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