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去肃正局?”
一名白发中年男子正在泡茶,头也不抬地问了眼前的蓝轻语一个问题。
“是。”
“好。”
似乎是白发男子的回答过于迅速,蓝轻语那些准备好的措辞全部咽进了肚子里,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
“很意外吗?”
“有些吧,我本以为……”
“你本以为你继承了本家的家系能力,所以会处处受限,给你安排好一切?”
蓝轻语没说话,但表情很明显就是“难道不是吗?”的感觉。
“既然你做出这个选择,那就不要后悔。”
白发男子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推向蓝轻语,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家老给小辈递茶,这种事在往常想都不要想。
“你走之前,有一句话和这杯茶送给你。”
家老抿了一口茶,这句话他只会和选择去肃正局的小辈说,茶也只会给他们送上一杯,算是送别,毕竟这一去可能就再也不见。
“虽然我们的家系能力叫“不死性”,但要死过一次,才能懂的怎么“不死”,如果有机会,要抓住生死间夹缝时的感觉。”
时间回到现在,蓝轻语咳出一捧鲜血,神情恍惚。
“怎么发动能力都修补不了心脏……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他感到无数只手在拽着自己的身体,而手指的末端开始发凉发麻,逐渐向上蔓延而去,无力的感觉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身体,脚底仿佛踩着无底的泥潭,一点一点的浸没下去。
恐惧,痛苦,困倦,以及虚无,这些感觉在一边拉扯着他,要坠入无底的深渊中去。
“发不出声……别看我了……我已经没救了,你要自己小心才对。”
叶诚架住了几乎跪在地上的蓝轻语,情绪已经近乎失控,稚嫩的吼声在耳边响彻,勉强把蓝轻语困意驱散。
“别死啊!你别死啊!”
“真的是好吵啊……你这样子,怎么打的赢啊……唉……还不能死啊。”
蓝轻语不知道为什么,当不能死这个念头冒出,与死亡对抗之时,世界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视界变得宽广,一点一滴地描绘出周围的轮廓,摆在走廊桌子上的花瓶,爬在天花板上的迷失者,叶诚难以置信而痛苦的面孔,都浮现而出。
明明“死亡”这个结果已经马上要浮现而出,但却停滞在了这一刻,以往要自己控制的能量自动流动起来,而难以理解的能力在此刻变得简单起来。
蓝轻语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能力,在这精神与肉体即将分离,毁灭之际,触摸到了自己精神的本质。
“原来当时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像已经晚了……不过这样的话,还能在动弹一会吧……”
蓝轻语前一刻摇晃着几乎要从叶诚的支撑下滑落在地上,却“咔”的一下站直了身体。
“别叫了,给我争取点时间,这次可不能失误了。”
叶诚难以置信地看着蓝轻语不需要自己的搀扶就站直了身体,他几乎是从肺里迫出的声音,显得咬牙切齿。
“好!”
蓝轻语不再管外界发生什么,闭起眼睛,全力驱动起“不死性”来。
心脏周围的组织开始再生封闭,改造形态,将功能恢复,维持自己的状态在一个可动而最小维持生命的范围内。
血管内的血液流速开始加速,受伤肺部进行改造,部分长期维持身体生命运行的功能被关闭,只注重与接下来一小段时间的活动,能量在身体中流动,高效利用氧气和转化供能。
这一切只用了十秒,期间叶诚再没失误,迷失者的攻击被他一一挡下,但随着迷失者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是此刻差不多是“超载”状态的他也有些抵挡不住了。
终于,一道攻击被漏过,直指蓝轻语的头颅,但随着一声碰撞声响起,这一击被打偏方向,叶诚甚至借机在迷失者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蓝轻语握紧了刚刚挥出的军刀,“呸”的吐出一口血痰,神情很是平静,完全不是一副将死之人应有的表情。
“你肯定没办法砍开迷失者的头骨,所以等会要想办法避开骨头,破坏心脏,听见了吗?”
叶诚听着蓝轻语交代遗言一般的语气,感受着他临死却很平静的心情,几乎把牙都咬碎,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好”。
“别在意啊,人终有一死的,能和你并肩作战,我很荣幸。”
叶诚没有说话,只是把身上衣服的布料撕下,把手和军刀绑在一起,崩裂的虎口渗出的血把握把已经浸透了,很难抓得紧。
“我是杀人犯。”
脑中回荡着这样的想法,叶诚把布料越缠越紧,眼睛内紫芒闪动,表情已经降至冰点般冷酷。
是自己的失手将事情导至如此结局,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补救的机会了,只能将错误铭记于心,永远的记住如今蓝轻语濒死时的话语,感情,让他活在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