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河柳抽了绿芽,和风阵阵,春日融融。
还在寒假期间,远处河堤边的广场上,有附近的学生三两成群的放着风筝,逐打嬉闹。
看来总有些学生是不怕内卷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还不知道怕…
几个卖烤红薯,糖葫芦的小贩,推了三轮板车之类的小车停在广场边缘,生意还不错。
瀛洲水郡小区二期工程在建,就在广场河边对岸。
周芒满身满脸的大汗,放下肩上的一袋水泥,“啪”的腾起大片灰尘。
远走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虽说已是初春,地面还是冰凉的,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擦了擦汗,自语道,“娘的,累屁了,累屁了,俺莽头挣不了这钱,去他娘的吧…”
莽头是周芒的外号,盖因其莽,这当然是苏元说的。
后面苏元跟着扔下一袋水泥,五指叉开,将头发向后梳一下,抖抖头,感觉稍稍凉快了些,伸手到周芒面前,\"坐一下赶紧起来吧,地上凉,别把老二冻坏了…\"
\"日,…我老二热血的很,抗冻,不怕…\",没好气的打开苏元的手,周芒自己站了起来,脸一苦,\"元哥,这特么忒累,咱找点清闲点的活儿吧…\"
\"尼玛,这年头的,干什么不累?你就是去当鸭子还得看人脸色,卖力打桩呢!\"
苏元又折回身接着去抗水泥,边走边说,\"莽头啊,嚷嚷着要挣钱自立的是你,昨天发传单嫌丢人,干了半天就跑路;今天抗大包又嫌累,这,怎么也得坚持个半天吧,不然人家怎么给结工钱…\"
周芒拽住苏元,\"诶,哥哥唉,人家结工钱是论件的,一袋多少钱的,又不管你干多长时间,哪会儿想走就能走,…\"
苏元被周芒一泄劲,又怕他莽劲上来,自己先走了,自己干也没什么意思,只好和周芒去找工头结账。
工头倒也没难为小哥俩,本来都是正规公司,犯不着为仨瓜俩枣的刁难人,再者俩人一来工地找活干时,工头搭眼就知道他俩还是学生,也没指望俩人能干多长时间。
结了账,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一百多块钱,苏元心中居然升出点淡淡的,也小小的成就感。
两人都是是新晋的孤儿,同一个小院的发小兼死党,父母都是同事,供职于瀛洲生物研究所,一年前出任务时莫名失踪--鬼知道双方父母四个人,两个财务两个后勤为什么出外勤…
眼看着出事后父母单位给的赔偿金只出不进,莽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生出了一种叫做\"忧患意识\"的东西,历来语文不及格的他,居然还给苏元安利了一个词,\"坐吃山空\",非拉着苏元打工挣钱。
前天端盘子,昨天发传单,今天抗大包,十八九的学生能有多少手段?又没什么长性,真是干嘛嘛不行…
两人勾肩搭背的向外走,外衣搭在膀子上,手脸虽然洗干净了,干活时也有工地发的罩衣,但总归发梢衣角粘了些灰没打理到,若是身后的工地彩钢大门上再悬着一枚落日,晚霞余光中映着二人的背影,虽然疲惫落魄,却也透着青春励志。
可惜此刻艳阳高照,街上车水马龙,二人知道钱很重要,挣钱的欲望很强烈,理财的意识却没有,刚刚汗流浃背挣来的钱,这会儿一人一包的肯德基吃的正香,左手炸鸡,右手可乐,胳膊下还夹着汉堡…
“莽头,你看到那边那辆黑车了吗?”,苏元嘬一口可乐,指给周芒看一辆奥迪。
“嗯?怎么了…”
“记的昨天那个大妈吗?重金求子那个,在售楼处跟咱俩要电话的…”
周芒想起来昨天两人在售楼处帮人发传单,是有个半老徐娘找他俩搭讪来着。其实也就二十大几至多三十挂零岁,相貌不差,捯饬的也能看过眼,只是苏元向来嘴损,人家远没到大妈级别…
至于大龄女人为何找小鲜肉瞎聊天——俩人十八九岁,可不是小鲜肉?既鲜且嫩——无非老公港台富商,奈何无力生养,想借贵物一两…
苏元一米七八的个子,周芒比他还要高半头,这会儿都只穿个短袖,相貌不说,皮肤还是白皙的,短发干净利落--其实还是为了省钱,长发得经常打理,理发不要钱啊?
二人外形还是挺唬人的,只是周芒看起来骨架更大,肌肉也比苏元扎实多了。
“她就在那辆车上,”
“咦,你咋知道?”周芒奇道。
“她刚刚给我发微信了,还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芒斜眼看他,“草,这玩意儿十成十的骗子,你特么脑子进水了?信这个…”
苏元一摆手机,“人刚给我发了五百块钱,还说了,不论事成与否,这就是个见面礼…”
“卧槽,真的假的?”周芒把手机抢过来,细细的看,恨不得把脑袋扎进手机里去——也是个见不得钱的主…
我特么辛辛苦苦抗半天泥包,好悬没累出屎来,还没你随手给的见面礼多?
“莽头啊,这抗水泥的活儿呢,不干也罢…”,苏元回望了一眼刚刚抗大包的工地又转身看看那辆黑光闪闪的锃亮奥迪,语带沧桑,眼睛瞟着周芒,接着说,\"不过,这卖…呃,卖力气的活儿,都是卖力气的活儿,这个…\",指着奥迪,\"怎么说,也体面一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