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奶奶和姚爷爷身体很好,特别能生,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
依次是长女姚大姑,接下来是大儿子姚德业,后面一串四个儿子,末尾的是姚小姑。
两个姑姑早就出嫁了,五兄弟也都结婚成家有了孩子。
五兄弟各房,再加上孩子,他们家在一个锅里吃饭的,竟有三十一口人!
姚奶奶带着五个儿媳妇,每天三顿饭,相当于办上三桌席!
她们做完了正餐,还要忙着烙饼子蒸馒头,多多准备各种干粮。
这些干粮要给男人们带到船上吃,船上工作辛苦,最怕饿,要是饿晕了,一头栽到海里去,连人都找不回来!
姚倩光是想一想这做饭的活,就觉得头皮发麻!
可姚奶奶硬是不肯分家。
用姚奶奶的话来说:“老头子端着铁饭碗,我跟老头子两个土埋半截的老家伙,还能吃几口?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么多张口?”
老太太声音很大,底气很足:“你们倒好,缺心少肺不会算!还不愿跟着两老过好日子!你们要是自己单开门另支锅,别想再来吃老娘一口东西……”
当然老太太这些指桑骂槐的话,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说过,也当着大队里的村人们说过。不管怎么说,姚老头有个铁饭碗,让老太太腰杆铁直!
姚倩他们家,也就是大房,共有五个孩子,只有大弟一个男娃,剩下的都是女娃。她最大,今年十岁,大弟今年八岁,接下来是六岁的大妹姚萍,四五岁的二妹姚宁,还有最小的妹妹姚月,今年才两岁多,还跟着爹妈一起睡。
二叔家里六个孩子,有四个男娃,大堂哥今年十二了,剩下三个堂弟都在七八岁往上,全都是能吃的半大小子!
排行三四五的三个叔叔家,也全都是男娃,年龄排在大弟后面,一个个也都是能吃的!
各房混在一起,看不出什么。
可是单独比较一番,长短就看出来了。
老大家里,偏偏挣工分的多,能吃的男娃少。
除了姚老大的一天十三个工分,姚倩三姐妹还能织渔网挣工分。
大房一家七口,除了一个男娃和一个小奶娃,其他人都不是吃闲饭的。
这挣得多,又吃得少,外人都羡慕姚老太太,大房一家能干,还有当老大的样,知道体恤娘亲老子的苦心,愿意拉拔底下的弟弟们!
姚老太太借着老头子的由头,理直气壮不分家,反正吃亏的只有老大一家,说起来也合理:“当大哥的照应着底下的兄弟子侄,还不是应当应分的!”
前世,姚倩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爹甘当愚孝的老黄牛,任劳任怨。死后才知道,她爹也是一个大男主呀,古早伟光正,“牺牲我一人,温暖全家人”的老黄牛大男主!
姚倩叹气,现在还是六五年,上一世姚家分家,还要五年,正是在姚奶奶过世后。
六零年前后那三年,她一个几岁的小女娃,跟着大人一起吃观音土,愣是吃坏了底子。
偏偏因为是个女娃,她只能分到一口稀的吃。
就这样,她的身子一直病弱,直到后来早早油枯灯尽。
上一世,姚家在五年后分家,分家后,她们大房的条件,眼见着好起来,可分家后她都十五六了,虚空的身体,想调理补养,也过了最佳时间。
就跟那房子的地基一样,她的身体底子已经坏了,后面给她再多的天材地宝,也迟了。
想到这些,姚倩也不再磨蹭,还是决定起床。
她拍拍两个妹妹的手,悄声说道:“我出去捡柴火,顺便去小舅家。”
两个妹妹这才松开手。
二妹姚萍又扯了扯她,小声说:“大姐,林子。”
姚倩只拍拍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虽然三姐妹睡一个房间,可姚老太太总喜欢搞突然袭击,谁知道她会不会下一秒出现,听到些什么。
姚倩起了床,洗了脸,又去拿了捆柴火的麻绳,便大声说道:“奶奶,我先去捡柴火。”
姚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摆手。
苏怀兰也起来了,她知道女儿是去干嘛的,却不忘叮嘱一句:“倩丫头,干饼子带上一个。”
她说完还要跟婆婆解释一番:“饼子一人一个的数,倩丫头带上干粮,还能走远点,多捡些柴火回来。”
姚倩知道,母亲在给她描补,便点头:“近点的地方,柴火都被捡干净了。”
她担心姚老太太不同意,又故意说:“妈,光吃干饼子太噎人了!给我留点米汤,我回来再吃吧。”
姚老太太听她这样说,连一碗米汤都想省,便大声斥责:“行了,拿了干饼子赶紧走吧!噎人你就喝点水再出门。”
干饼子是二合面的,小麦粉混了玉米碴子,看起来黑不溜秋中嵌着些黄色颗粒。
刚出锅的二合面饼子,有米汤送着,还算能下咽。
可凉透了的干饼子,更加粗糙喇嗓子。
姚倩一直都记得。
可这是属于她的口粮,不要白不要,拿了还能去小舅家,跟小舅一起吃。
她记得二妹姚萍的提醒,便悄悄先去了姚家东边的红树林子。
这么早,周围也没什么人,姚倩从树林里拿了东西,这才从村子后面绕路,往西边的苏家大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