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马车,南宫正只觉得这马车往下坠了坠。
“这下总能给老哥哥我交个底了吧。”
“您还是下去吧。”南宫正指了指外头。
兵部尚书权当没听到南宫正撵人,自说自话道:“云家这丫头以前看着是个忍气吞声的,没想到这皇后大位还真让她坐上了。听说她跟王青仪唱了出好戏,罢了萧家一道。这么看,她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她就是贤后转世也没用。”南宫正干脆地说,“她能不能坐稳皇后的位置,看的是皇上,眼见赵明珹是个扶不上墙的。王太后未必没有另立新帝的打算。”
“她有贼心,手里也得有刀啊。”兵部尚书晃了晃手,“王家一蹶不振,青黄不接。若是她那个瘸了一条腿的侄子命再长一些,兴许还有些机会。如今,她难道要靠江家争吗?”
“也无不可,江家在大漠虽没有音讯传来,但也没有流民入关。说不定是刻意压了消息,要憋个动静大的。”
南宫正挑挑眉:“江家与她就是一条心吗,王青仪恐怕没糊涂到这份儿上。”
兵部尚书一拍大腿:“那你说,她又没有亲生的骨肉,娘家也跟没了一样,萧琴儿跟赵光霖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她要争,还能为什么争,争口气?”
“就是不知道,才最让人忌惮。”南宫正坐得很稳,马车颠簸也丝毫影响不到他,“若是云桐能压制住太后,那还有的商量。若是不成,她还是早早退去北寺吃斋念经,恐怕才能善终。”
“小丫头片子,还没看够世间繁华,你就是好心劝她,她也听不进去。”
南宫正苦笑一声:“如今只等海洲尘埃落定,看云权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他还是快点的好。”兵部尚书小声道:“就赵明珹那个样子,实在不似人君。我本以为能在这官位上混个几年,捞个大将军就回乡颐养天年,想不到京城也是腥风血雨,不输边疆啊。”
“您正值壮年,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这把老骨头早不成了。”兵部尚书说着拍拍自己的膝盖,“这玩意儿天一潮就疼得厉害,恐怕明年你再见到我,就要拄拐子了。”
南宫正无言,兵部尚书接着道:“后生可畏,季家出来的那两个小子才二十岁,就打的狄族不敢来犯。”他叹了口气,“你说季忠那匹夫人性不怎么样,生的儿子倒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老大没了,剩下两个也顶得住。不对,这有一个不是他生的……”
兵部尚书摸摸下巴:“那就更让人猜不透了,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赵光霖的儿子怎么就这个被送出去的有出息呢。”
南宫正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这种道听途说之事,怎么能信呢。”
“假正经了不是。”兵部尚书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你那时候才几岁啊,还没进京来吧。这事当年可闹得不小,不少人都看到王青仪身边的宫人拎着篮子出来,进了季家的门。”
见南宫正眼神中还有怀疑,兵部尚书立刻道:“咱们感情好,这事我就跟你说。那时候,我家婆娘身子骨还强些,出门都是骑马,她在马上亲眼看见的。你嫂子你还不知道,年轻时也是跟着我上阵杀敌的,眼睛比鹰看得都远,她看见篮子那布盖底下还动弹呢,那能看错了吗。”
“那肯定是不能错的。”南宫正连忙道,接着他一顿,突然道:“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想必也瞒不过季家……季家那个老三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怕是知道的。”兵部尚书双手一拍,“这小子可千万别进京,进了京恐怕咱们这安生日子就再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