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浅如今的处境,最不缺的就是银两。他是今上爱惜的人,立了战功回来,袭爵的事再没有争议,今上可以名正言顺的大赏特赏。
可最缺的是,他有没有命享。
难道她很想和他一起,立在危墙之下?总之经过这十天,虽然不像她想的能撑到端木浅娶妻那么美,但毕竟不像她下山第一天那么困窘。
“谢殿下赏赐。”星曳应了下来。
虽然被他赶走了,可能因为从前临淄王妃和小时候那些糖的缘故,她莫名觉得,端木浅不是个坏人,甚至还是个不错的人。
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如花美眷;而她有了雨花天山的毕业证明,再也不用为和端木姓联姻的事而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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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星曳退下后,屋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个站在幽香里的女子,那个谜一般的女子,那个因郎君胖而逃婚,似乎活得热热闹闹的女子,那个在雅集里手举一文钱,吵架很利索的女子,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端木浅靠在椅背上,有点怪怪的感觉。
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有意思的人,本来已经在他府上了,他却决定让她走。
其实,直觉上他相信她;但生存的本能又令他不得不防备她。
是有点不习惯吗?
明天就习惯了。
毕竟,从十二岁起,他生命中拥有的那些美好,一样、一样的离他远去,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端木浅把手中的那片花放在盒子里。
纵然他有护花之心,却没有护花之力。
他苦笑一下,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糖,放在嘴里。
他从小就爱吃糖。小时候爱吃,是因为糖是糖;长大了爱吃,是因为糖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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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辜星曳走的时候,魏总管心里最过意不去。
主人对辜星曳生的疑惑,多多少少是因他说的那些话,可就他的立场,他又不能隐瞒不说。
在给辜星曳的包裹里,他安排得特别周到,几张银票让她自己收好,包裹里只放少许的碎银和好吃的食物。
王府给的银子,是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开支。
辜星曳想好了,她可以用这笔银子开一间小小的医馆,专门跟人聊天,给人免费治疗,不怕积攒不了一张证明。
包裹里还有一只果盒。
打开盒盖,甜蜜明亮的香气扑鼻,满满一盒晶莹的糖,看来是端木浅的意思。
含进嘴里,丝丝甜意细了出来,散向各处,从肺腑到四肢都是舒展的。
这糖,就是从前端木浅给她那块的味道。
她记得清楚,那时,她家也做过,但和王府里做的不一样。
她家的糖甜意奔放,野味儿十足,而王府做的很温和,小孩子吃多了不伤牙齿。
即便那时候她还小,就已经隐隐感到,像她家这样的新贵和王族是不一样的。
或许就是那一点点的不同,微妙的造就了彼此遥不可及的距离。
如果有一天,姬家的子孙和端木姓王族,能够像她和端木浅这样,她治好了他的兰花,他给她一盒糖和开医馆的银子,之间简简单单,不再有恩恩怨怨,该有多好。
辜星曳走在阳光下,嘴里有糖,包裹里有银子,距离限期有着落,却忘了临淄王府本身,就意味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