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端木浅的家不在如意坊,而在两仪坊,有一坊之大。
那位夫人就是端木浅的母亲,从前的临淄王妃。
没想到如今,那些当初嘲笑她的世家和王族,比花儿凋零得都快,而她却成了极少数能认出它的人。
可这些她不能说,“小时候在花市见过。”
花市的确能捡漏,就连他不也往兰花雅集跑吗?这个回答没有破绽。
端木浅想从食盒里拿一块糖,发现花还在手上,只好换手去拿。
他递了一块糖给她。
她双手捧着接过。
他直接问了,“娘子出自两京哪家府上?”
端木浅无非觉得,她身份可疑。可疑归可疑,但绝不能提姬家,辜星曳道:“我之前拜在东湖主人门下,在雨花天山求学,刚下的山。
家中给我张罗了一门亲事,我不愿意,现在无家可归。
听说王府招人,试着碰碰运气……”
东湖主人的弟子,端木浅眼前一亮,那是可遇不可求,可以当一等谋士的人,而且要说她从山上来的,他真有点信。
一则,雅集里她一言难尽的妆容;二则,贵女能吃苦耐劳到做个花匠?三则,他刚留意过她的手,不像贵女精心保养的玉手,但也不像常做粗活的手。如果说,她是一位下山的贵女,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东湖主人名满天下,他的弟子我还见过一位,沈得意,你可认识?”
“……”
沈北,表字得意,可见人家有多得意。
她的师兄无不神秘,唯有二师兄招摇过市,就怕人不知道他是师尊的弟子。
可她能说,她认识沈得意,不仅认识,还是他的少主?
唉!难死!
“师尊共有五位弟子,但我们彼此未必见过,就算和师尊也不常见面。”
大实话,她没见过大师兄和三师兄,只见过二师兄和四师兄。
“那娘子可有来自雨花天山的毕业证明?”
又来一个管她要证明的。毕业证明当然要毕了业才有,没毕业的,怎么会有。
“没有,学成下山的弟子是有的,可我还不算学成下山。”
端木浅心说,也没关系,“那可有其他的书信证明?”
“也没有。雨花天山怕有人拿着书信冒名顶替,因此山上弟子除了毕业证明之外,从没有书信证明一说。”
端木浅:“……”
也就是说,她证明不了自己是雨花天山的弟子。
不过听上去,既逃婚又逃学的,活得很热闹很叛逆啊。
端木浅也被逃过婚,不免好奇,“让娘子不愿意的亲事,究竟是哪里不好?”
辜星曳想,端木浅除了姓端木之外,从来也没听说,他哪里不好。
论勇武,人家龙须关镇守五年,打了胜仗归来。
论相貌,人家回玉京那天,她就在朱雀大道。两京贵女争相给他投花,当天朱雀大道的花堵了马车。
她的一位朋友,是古穿今的娘子。她说,端木浅长得像西晋时期那位着名的裴公子,以“玉人之姿”闻名,是写到书里头的。
另一位朋友,是今穿古的娘子,说端木浅长得像她那个世界里,她最迷的朱姓男演员。
无论是裴公子还是朱姓男演员,她都不曾见过。
不过之前,端木浅站在兰花边上,长身玉立,她曾觉得这屋子静了一静。
人和花两相映衬,当真是君子如兰。
看着手里的糖,辜星曳想起来了。
就是小时候那次,在两仪坊的临淄王府,端木浅也给了她糖吃。
那时,她叫他浅哥哥。
浅哥哥长得白里透红的,突然从自家的圆形拱门里蹦出来,好像一颗豆沙汤圆。
星曳总算挑到错处了,理直气壮地说:“他长得太胖,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