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锁链破碎的刹那，陈馗五窍溢血，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简直要将他逼疯。陈馗颤抖着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地砸在左手手背上。血管破裂，如注的鲜血涌出。

身体上的疼痛令陈馗稍微清醒些许。他明白，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晕过去，否则李信就真的要丧命了。

一只沾满淤泥和肉糜的手从沼泽中探出，长长的黑色指甲尤为显眼。或许是直觉使然，抑或是魂力相连的默契，陈馗下意识笃定那就是李信的手，尽管它和印象中的并不相同。

他趴伏在化尸池的岸边，拼尽全力伸出右手，在那只手沉没于沼泽表面时抓住了它。陈馗主修魂道，体魄欠缺，在李信和沼泽的重力下，也只能缓缓拖拽。

“噗通——”陈馗的上半身也被拖拽入化尸池中。胸腔上剧烈的疼痛如同火烧，灼烤着他的心神。陈馗的意识却越发清醒，他难以想象全身浸泡在沼泽中的李信究竟在经历什么样的痛苦。

陈馗嘶吼一声，几乎破音：“给我上来啊！”

在体力透支之前，他拼尽全力向上猛地一拽，将李信拖上了岸边。

李信全身被淤泥覆盖，腥臭无比，活脱脱就是一个泥柱，哪里还能看出人的迹象。陈馗也不顾肮脏，脱下上衣拭去李信脸上的淤泥。他颤颤巍巍地将手指放在李信鼻前，只能感觉到微弱的鼻息。

陈馗的青冥分魂咒已经使用过一次，不会对李信再奏效了。即便能奏效，他体内的空空如也的魂力也不足以让他再动用了。这种情况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信被沼泽毒蚀，慢慢走向死亡。

“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陈馗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冲破。

他瘫坐在地上，用力抓起一把泥土，重重甩在一旁，哽咽道：“赵叔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为什么......非要为了我这个无用之人丧命啊？你们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我......我拿什么来偿还你们？”

“这......这是什么？”陈馗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冰冷，犹如被猛兽盯上一般如芒在背。

失去压制后，李信体内的杀戮之意狂涌而出。熊熊魔焰从他的右眼和身上燃起，将覆盖全身的淤泥瞬间焚为飞灰。魔焰把先前从建木那里吸取的生命之力一滴不剩地灌入他的体内，李信满身的伤痕转瞬间就恢复了不少。

“咳咳！”李信睁开眼睛，剧烈咳嗽几声后，把口中的淤泥吐在一旁。他看到燃起的魔焰和一脸惊骇的陈馗，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倒在地上的陈馗，伸出手来，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如假包换的李信。”

陈馗眼中青光闪动，随时以备不测。阴冷的杀意和炙热的魔焰，令他不得不怀疑李信是不是被魔族夺走了身体。他轻声道：“赵叔临死前都没有娶妻，真的很遗憾呢。”

李信一愣，叹道：“赵叔是好人，嫂子也做得一手好酒，那种醇香真的让我很难忘却。那次宴会的时候，我连玄冥族的表皮都没有划开，真是有够差劲的。”

陈馗咽了一口口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颤声道：“难道你本来就是......魔族吗？你来人族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的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如果我真的是魔族，那我在风神城就把你灭口了，何必等到现在？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

想到鲜血漂橹，尸骨遍地的天洪关，李信的眼眸黯淡了不少，他继续道：“我和黄泉族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会与魔族为伍？也罢，人族怎么会接受我这样的异类呢？终归是我太天真了......”

“啪——”陈馗用手重重拍在李信的手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笑道：“还愣着干嘛？拉我起来啊！我可没你那么厉害，现在浑身都快散架了。也许别人不会相信你，可我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不会背叛人族的，对吧？”

帝符，你错了！还是有人族接纳我的！我一定会打破你为我圈定的宿命！

李信一把把陈馗拽起，默契地笑道：“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