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古丝毫不敢耽搁,火速赶到了安全屋。
由于他的身份较为敏感,因此只能通过电话单独联系顾慎之。
在安全屋附近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他慎重地将盘尼西林交到顾慎之手中。
顾慎之随即走上楼去,将药品交给周医生,在周医生悉心照料下,老廖的伤口得到了有效控制。
顾慎之完成传递任务后,再次匆匆下楼,他面色凝重,向杨崇古传达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菜市场秘密联络站遭到了敌人的袭击,导致两名同志英勇牺牲。
噩耗突然而至,让杨崇古深感震惊,急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小时前,在你离开此处前往筹集药品之际,二区负责人老池闻讯爆炸声,当即向老方报告了紧急情况。”
顾慎之的面容显得沉重悲痛,仿佛每一个字都让他倍感压力,难以呼吸。
杨崇古心急如焚,接着问道:“知道是哪一方势力干的吗?”
顾慎之深感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前仅知道,巡捕房已对现场实施了管控,我方人员暂时无法接近。”
“不过,老池仍在附近密切监视事态发展,期待他能尽快传来有关情况的消息。”
这样的行为极为冒险,杨崇古严肃地提出:“无论出自哪一方敌人的行动,老池继续留在当地将面临巨大的安全威胁。因此,我强烈建议立即通知他撤离。”
同样具备丰富地下工作经验的顾慎之,完全明白杨崇古的顾虑。
他深知,敌人在端掉一个窝点之后,往往还会留下后手,在暗处秘密设伏,杀一个回马枪。
尽管老池的处境严峻,风险系数急剧攀升,但事态紧迫,他必须迅速查明破坏据点的幕后操控者,为组织决策提供必要的情报。
这是在征得老方同意的前提下进行的。
然而,事物总有两面性。
鉴于巡捕房已经插手,留守敌人同样面临暴露而必须撤离的抉择。
因此,顾慎之予以安慰道:“无妨。老池乃是我党老人,熟悉现场环境,且临危处变能力不在你我之下,对于进退之道更是具备独到之处。”
既然这样,杨崇古不再纠结,问道:“现在我能为组织做些什么?”
顾慎之郑重地传达了组织的决策:“老方已交代过,他让我向你转告,如果在黎明之前,老池仍未能获取情报,那么这项任务将由你来负责查明。”
杨崇古果断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明天早上,我就会收到辖区巡捕房的案情报告,然后迅速介入,查明真相。”
顾慎之心头略感欣慰,轻轻拍打杨崇古的肩膀,他眼神深邃,满腹疑虑,仿佛有重重心事,欲言又止,迟疑不决。
杨崇古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压抑,随之不安的情绪渐涌心头。
顾慎之的目光缓缓挪向他处,聚焦于不远处的一棵巨大法国梧桐树上。
经过片刻的沉默,他开始在杨崇古面前垂首徘徊。
杨崇古静静地等待,但对同志的焦虑感同身受,不愿他们继续在压力之下煎熬。
他决定了解情况,以便主动为组织减轻更多的负担。
“老顾,你在担心什么?”
杨崇古视线紧随顾慎之而动,言辞恳切:“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顾慎之随之停下脚步:“崇古,我征询过老方的意见,他建议不宜让你过多地牵涉其中,若有必要,让我择机而断。”
杨崇古竭力展现笑颜,试图缓解压抑的氛围,鼓舞道:“没关系,身为巡捕,我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顾慎之感叹道:“我们组织内部肯定出现了叛徒。”
杨崇古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老廖的行动轨迹及菜市场据点泄露,系叛徒所致?”
老顾点点头:“是的。”
杨崇古问道:“你的看法是什么?我想听听。”
“据我们暗哨传来消息,日本特务还在福源客栈内搜索,他们已经确知老廖伤势的详情。”
“不言而喻,如此周密的临时行程,日本人还是了如指掌,这一定是叛徒告的密。”
“几乎同步,菜市场据点遭受突然袭击,倘若老池调查结果显示袭击者为日本人,那么这将证实系同一叛徒所为。”
“若是中统或军统牵涉其中,局势则更为严峻复杂,这意味着组织内部可能存在其他变节者。”
“关于叛徒的数量,我与老方经过深思熟虑地探讨,迄今仍无法确切判断。”
顾慎之悲切地说出了他的焦虑。
在听完分析之后,杨崇古慎重地点了点头,显然在深度思考。
稍作停顿,他突然对顾慎之的结论提出疑问,并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杨崇古慎重说道:“老顾,你有没有想过,这两起事件有无可能为同一叛徒所策划?”
顾慎之回应道:“我也曾经考虑过这一点,然而我认为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
杨崇古问道:“关于此事,老方有何看法?”
顾慎之答道:“老方也认为两者皆有可能,然而他更倾向于你的看法。”
杨崇古受到鼓舞,接着问道:“老方的依据是什么?”
顾慎之答道:“老方认为,如果是一个叛徒所为,那么这个人就非常聪明,善于使用策略来掩盖他的真正意图。”
杨崇古一时疑惑:“叛徒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顾慎之答道:“老方说,叛徒想把水搅浑,以达到为日本人效力的目的。”
杨崇古叹道:“倘若如老方所断,那么这个叛徒务必尽快予以铲除,否则他所带来的潜在危害将难以估量。”
这句善意的提醒之言,深深触动了顾慎之内心的危机,因为,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绝密情报。
三天之后,在沪市码头上,将迎来一位来自大后方的首长。
此人将探望老廖的伤势,并下达最新指示。
随后,杨崇古向顾慎之询问,关于叛徒的筛选,是否已有大致范围,并将其纳入甄别对象。
顾慎之告诉杨崇古,组织已经果断采取了应对措施,特科同志正在介入并秘密调查。
红党的情报网络结构呈金字塔形状。
老方处于塔尖,老顾及各区的负责人位于塔身,向上直接对老方负责,彼此之间并无横向联系。
杨崇古属于绝密级别的高级特工,属于特有的一条线,知道他存在的只有老方、老顾和水根三人。
负责人向下还有各个行动小组,组长也是向上负责制,其下面有数量不等的行动队员。
任务自塔尖向下逐级传达,具体内容止于负责人层级,各组长仅负责引领行动队员抵达现场,随后获取任务详情,即刻执行。
基于此逻辑,组织首先排除了各区负责人为叛徒的可能性,尤其是二区和七区的负责同志。
倘若二区和七区的负责同志确实是叛徒,那么老方早已被特务逮捕,进而整个沪市组织恐早已失陷,遭受敌方全面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