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生灵用以感受光与暗,分辨世界轮廓的器官。
生而无目而不知光明的言羡鱼向来被贬斥成如低等山石的存在。
然而有修行者,却闭上双眼,封闭五感,仿枯木,拟古石,在虚无缥缈中捕捉“道”的行迹。
“多谢道友相救!”笑容明媚的女修负剑在后,重重行礼道谢。
女修身量很高,但瘦削的躯体挡不住身后如尸若僵的乾道。
而此时还有一众人等缩在姜珣身后,像是骤然打开窝棚栅栏时的嫩黄仔鸡堆成球团。
起因是在姜珣提出可护送村民前往下游另起聚居地时,在湖泽有食的诱惑与洪水奔袭的忧患下,欢快的洪湖集市中聚集起了争斗的烟种。
有人坚持在水上建立新村落,故土难离。
然,谁知南海之秬离了言羡鱼,在凡民的养护下能否日产美稻?这种传说中的谷物姜珣都不敢说能维持其生机。
更不提这南海之秬的主人还是言羡鱼,她会停留多久?李大娘问过这个问题,她只是笑着摇摇头。
回到人群中的李大娘在期盼的目光下摇摇头,再度撑起笑咽下瓜子仁,知足地谈天说地,讲起水下埋葬的故事。
此时听闻姜珣愿意护送,村民们又惧唯一的仙人弃他们而去后再难动身,是走是留定要分个高下出来。
此地与世隔绝,泽沼浑浊,鱼虾无迹。
此地与城镇本就有群山阻隔,他们又能去哪里寻护卫佑送天堑?
是的,从吞没半山腰的大湖向下,是凶险的飞瀑。
有人歆羡渔人养菱的未来,有人钦慕平原田圃的远景,孰对孰错隐在未知的浓雾后,没有人知道咬住鱼钩的会是什么。
对村民们来说,两位仙人只是象征着两条路,拨开云雾则在人。
凡人的械斗提不起姜珣的兴趣,远处的言羡鱼更是不闻不问。
尘埃落定后,愿意跟随姜珣另寻良地的大多是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想法,还有些或不喜或不适水上生活的,故而一路上村民们寡言少语。
在亲身见证了姜珣带他们飞跃险瀑的仙力后,更是战战兢兢,唯恐出言惹恼了姜珣。
好在,姜珣是位柔和的修士。一路风光也更新了村民的视野。
田地之外的树长不完一样的长,就和水一样流不尽,气氛也在潺潺中激起了水花。
“姜道长,我们捡柴火时发现五棵树之外有奇怪的兽迹。”
被同伴联手推搡出来的李二斗掊了掊袖子,半忧半畏地指向密林中。
一闪而过的裸露手臂上是几个鲜红的血点。
“你的手,伸出来看看。”
姜珣一连换了几个指诀,仍旧找不到李二斗描述的虫子——有红色斑点的蜜蜂。
“道长,这不碍事吧?林子里有虫子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也就二斗被叮了一口。附近我看过了,没有蜂群的。”
背着弓的猎人暗暗提醒,想将重点转回兽迹上。
姜珣皱了皱眉头,眼前的村夫干贯了打猎的活计,认为毛虫小物自是敌不过虎豹的威胁。
但修士不可疏略分寸之末。
“先去看看你们发现的脚印吧,李二斗,你还记得什么时候被咬的吗?”
李二斗是个憨厚的青年,他挠挠头,悄悄看起猎人的眼色,迟疑地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