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她采取了一种天底下的父母都会用的方式:“胡说!小孩子说谎是会长不高的。”
但井焕早已过了会被轻易糊弄的年纪,他还很懂看人眼色,知道阿娘不高兴了,便闭口不言,只在发髻结好离座时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大人说谎是会长白发的。”
“婠漓”耳力很好,听得很清楚,一时间啼笑皆非。
过了几日来了一位夫子,这水晶宫的主人不在,“婠漓”禀过了君太后,便公开将此人带了进来。
“阿霂,这位风先生便是阿娘为你寻的夫子,文武俱佳,尤擅咒术,你要好好跟着他学习,懂了么!”
井焕好奇地打量面前的人,见是一副温润的中年人模样,面相倒是和蔼,不似以往的那些夫子要么胡子一把,要么只顾着疾言厉色,个个都激不起自己学习的欲望。
大概这世间,顽皮的学生与严厉的夫子都是天敌。
这位风先生为人风趣,授起课来深入浅出,井焕基础打的不牢,他却没未如过往那些夫子一般吹胡子瞪眼,耐心得恍若朋友。
井焕跟他习文习了半月,觉得这位夫子甚对自己的胃口,积极性大涨,开始缠着他授武。风先生便问他想学什么兵器。
井焕便如许多初涉此道的年轻人一般,喜好个花俏好看,而世间最好看、最拉风的莫过于用剑。
于是他昂头脆生生道:“我要学剑。”
“风烆”看了他两眼,倒没说什么“华而不实”、“徒有其表”之类打击小学生的话,只是用实际令他败下阵来。
“风烆”将自己的剑递给了他:“试一试。”
井焕兴致勃勃地接了过来,甫一上手,便蹙起了眉头——那剑看起来轻薄,入手却有如千斤,别说挥舞了,便是提起来都极其费力。
那剑并非真有千斤之重,他们这些生来神仙之体的,再多的分量皆举重若轻,不过是因为他修为约等于零,此剑不由他驾驭罢了。
井焕却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明明那剑已经令他腰都直不起来了,仍旧紧拽着不松手,冲着“风烆”扬起涨红了的一张小脸:“请夫……夫子授……授驭剑之法!”
这下轮到“风烆”吃惊了,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如此执着与坚韧,倒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再想到这算是他亲眼见证了诞生的孩子,一时又多了几分欣慰。
他将剑收了回来,井焕只觉得背上一轻,如山的重量骤然消散,他忍不住舒了口气。
但马上他便瞪起了眼睛:“夫子做甚收我的剑!”
每次见到他这种气鼓鼓的模样,“风烆”都觉得他十分可爱,但他念及自己夫子的威严,忍住了没下手去捏他的肉脸蛋。
“欲速则不达。”“风烆”并不多解释,施法将他按在蒲团之上:“从今日起,为师教授你如何修炼灵力。”
这一日课后,井焕练得着实疲惫,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坐得住已着实难得,而他为了“速”与“达”二字,更是吃得了苦,一日扎扎实实的学习下来,身心俱疲。
“风烆”由衷赞许了他几句,“特许”他明日休息,一整日都不必上课了。
井焕却不愿意,若是这便要休息了,他得需多费多少光阴,方可实现心中所愿?
“哦?”“风烆”觉得他有趣,问:“你心中有何愿望?”
井焕挺起了小胸膛:“我要保护阿娘!”
“风烆”忽然感慨,他与“婠漓”自幼一同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且还有婚约在,若非“井旷”横插一脚,他们大概已经缔结了婚盟,幽海的未来便尽皆在他的手中了。
正因如此,他对“婠漓”之心并不纯粹,掺杂了太多的利益与谋算,在他的心中,她从不是一个需要倾尽全力去保护之人,反而只是盟友,自己付出多少,便希望得到多少回报。
所以,井焕的话才令他如此无地自容。
他组织了数次语言,都觉得苍白无力,最后他只能说:“你还小,待你长大,自然便可以保护好你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