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我们用的都是一样的,就是这个……”乔岚芷说着,递给夏风朗一封小巧的信笺。芥子园的笺纸特别精致,每封十张,都有特制的笺画,乔小姐的是风景,上面有两句诗“花远重重树,云淡处处山。”
“魏远那几天带的,跟这个一模一样,据我所知,婚礼前一天他只用了一张,写的是请客条。”
“请客条?没用请柬吗?”夏风朗问。
“哦,不是婚礼请客,他要在婚礼之后第四天在远东饭店请人吃饭,想提前定规好。”
“您知道魏远请的是谁吗?”
“那倒不清楚,当时我在外间,就听他说了一句,请客吃饭是常有的事儿,也没怎么在意。”
“嗯……除了这些,魏远本人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儿,再细小都可以,您好好回想回想。”
“反常……”乔岚芷一手托腮,紧蹙眉头想着,就这么过了足足能有一刻钟的样子她才说话:“要说反常倒是想不起来什么,魏远平常话就不多,情绪变化不挂脸。实在要说,也就是前……婚礼前差不多三四天,他去我们家商量铜矿的事儿,可是没多大一会儿,他们家就挂电话给他叫回去了。后来我问父亲是什么急事儿,他说好像是上海那边来了个什么顾问,才匆匆忙忙回去会客了。公司的事儿我从来不参与,所以当时也没多问。想来想去就这么一个事儿,别的确实没有了。”
听了乔岚芷的话,夏风朗没言声儿,眼神儿定在一伙子刚进来的外国人身上就不动了,也不知道坐那儿琢磨什么呢。任千里瞄了一眼,看见那些人各个穿的都是燕尾服,还挺气派。警长半晌不说话,他有些个沉不住气,稍稍往前探了探身子说:“乔小姐,冒昧的问一句,魏少爷是一大高个儿,可……是不是有些个探肩膀呢?”
“……可不嘛,个头儿是不小,腰板却不直溜儿,老也扳不过来。诶?您是怎么知道的?报纸上的照片可瞧不出来,你们见过?”乔岚芷有些诧异。
还没等任千里搭茬儿,夏风朗一下回过神儿来,收回目光问:“对了,乔小姐,楼下套房里那套礼服您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那是我跟魏远在上海培罗蒙西服店特意定制的。跟上海滩那地界儿,他们家做的礼服最贵可也是最好的。”
“哦,内套礼服刚才我看了,确实地道,特别是背心儿和领结,越小的东西越能看出做工精细来,人家那活儿做的,犇儿考究,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夏风朗笑呵呵地说。
“嗯,确实是,做的时候也不短呐!”乔小姐也笑着说。
“特别是内黑领结,不单做工好,料子也地道,一看就是用极了心思的……”案子的事儿似乎已经问完,夏风朗开始聊闲天儿了。
“可不,手艺怂的裁缝可进不了培罗蒙,没点子天赋当学徒都不要,他们做的西服可都是用‘洋车’(缝纫机)踩出来的,领结却是手工,凭的全是多年练成的手艺。”
“整套礼服都是您跟着选的?”夏风朗依旧是聊闲天儿的语气。
“对呀,礼服和婚纱差不离儿都是我拿的主意。”
“难怪瞧着那么气派,还是乔小姐的眼光独到……”说到这儿,夏风朗顿了顿,朝刚才那伙儿外国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说:“那这么着,老任陪着大小姐说说话。刚才见着一熟人往里边去了,我过去打一照面儿,然后咱们再聊几句。”说着,夏风朗朝乔岚芷欠了欠身子,转身朝里边去了。
大概有一刻钟的样子,他才背着手迈着方步回来了,有的没的又问了几句,才说这么着吧,我们抓紧寻人,大小姐您是回家还是去哪儿,我们用车送您。乔岚芷赶紧摆手说:“警长您千万别客气,这就够给您添乱的了,我的车跟街口儿呐,您忙您的,有闲暇了一定得好好谢谢您!”
“得嘞,您慢走……哦,对了,乔小姐,还有一小事儿,婚礼前一天,您说魏远少爷是住在这儿的,您和他通过电话吗?”
“晚上我打过电话。”
“几点钟呢?”
“晚上……八点多吧,具体八点多少我也没在意。”
“那时候他也没表现出任何反常吗?”
“没有,其实也没聊几句,只是说了说第二天婚礼仪式的事。”
“哦,那好,我们就不耽误您了,您请……”夏凤朗再次起身,礼貌性的欠了欠身子。
就这么着,乔岚芷下楼走了,夏风朗靠在椅背上又喝了口红茶,看着任千里笑了笑,没说话。
任千里有点儿发懵,说怎么了头儿,我脸上有东西吗?
“唉,我笑的是啊……咱们接的这活儿越来越不简单了,不过现在我能确定一件事儿,就是乔岚芷——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