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至曹魏、西晋,有多次在边郡征发乌桓兵的记录,北军五校的长水营,其下就设有胡骑司马,专责管理精选出来的乌桓突骑。
石勒夺取幽州后,将幽、冀二州乌桓迁徙到都城襄国,至后赵灭亡,又依附于前燕。待到前秦灭前燕,其中一部分乌桓酋帅又被苻坚迁至关中冯翊郡,渭北诸护军也编入不少乌桓部落。有些杂胡部落皆为小部合并而来,由于经历多次强制迁徙,又与诸族混居多年,自己都弄不清源头,也一概被称作乌桓。
此时的前秦一统北方,又扶植刘卫辰、刘库仁,协助遮蔽河套,蜀地梁、益二州在手,西南夷入贡长安,海东三国遣使请求调停,又拿下荆北重镇宛城、襄阳,彭超、俱难虽兵败淮阴,却也夺取了彭城、下邳,前秦兵势进入淮泗,占据大半个中原,南征东晋的条件已初步具备。
强盛兵威之下,这些徙入关中的胡人部落绝无胆量搞事,原本据垒自固的那些三辅豪族也有部分动摇,抽调至渭桥操演的少年郎卫不少都是新近入仕的大族子弟。
这些豪族控制大量人口,又据险筑垒,不惧大军围攻,世代联姻,相互呼应。桓温第一次北伐进兵关中,就是关中豪族率先联络起事,传书向东晋请援。桓温因缺粮、战局不利退兵后,丞相苻雄、太子苻苌带兵辗转各地平叛,半年内相继因劳累、伤病,亡故于行军途中。王猛在世时,敢法办害民乱政的勋戚公卿,用金刀计坑过在关中没有根基的慕容垂,但对上这些根深蒂固的大族亦要嫁女联姻,分化拉拢,缓缓图之。
王猛故去已有五、六年,虽没到人亡政息的地步,曾经震慑于其强硬手腕而有所收敛的勋戚豪强眼见国势大好,渐渐故态复萌,又有为非作歹之举。
祖逖南渡后,心怀恢复中原的大志,自身朴素却厚待门客、族人,这些私兵在其后来于淮阴募兵北伐时,大多成为军中骨干,又以军纪严明着称。但起初为了搞钱供给衣食,祖逖曾放纵部下去建康南郊的富户聚居处劫掠,甚至主动宽慰说“比复南塘一出否”,得知有门客因此被官府抓捕,还亲自带人去解救。而“南塘”就在长干里范围,不远即是乌衣巷,或许祖逖北伐的结局在那时就已注定。
而长安周边,自王猛主政,已经太平了二十多年,氐人为首的军事贵族,早没有枋头西归、肇基关中的志气了,如果再出现类似桓温北伐关中的危局,前秦还能凑出多少精骑?还有敢于冲阵夺旗的宗室将领吗?
襄阳打了一整年,淮阴损兵数万,平苻重、苻洛,自前燕灭亡后因法简政宽百姓得以安居的冀州再起刀兵。
二、三年间,连续支应几场大战,关中已经开始缺马,豪强趁着少年郎卫操演,以私兵劫夺军资,由利益产生的私欲而无视国法。
——————
扶余崇拖延时间的行为,吕隆并不知晓,但急于弄清状况,选择拉近距离,弓着身形脚步既轻且快,又有苇丛顶部晨风带起的窸窸窣窣掩护。最先入眼的是那两匹马,为了更好的视野,吕隆没有以之作为掩体,而是单膝半跪在马儿投下的阴影中,略扫一眼敌我态势,迅速拉弓放箭。
在吕隆将心神全都专注在眼、手、弓矢之上的那一刻,原本的慌乱不安暂时消失不见,约十步的距离稳稳连射四箭,除了提前搭在弦上的第一箭拉了满弓,食指到小指缝隙夹的三根箭矢都是半开撒放。
短暂的一瞥,吕隆看到持梃二人穿了两裆铠,而他所持骑弓力道轻微,伤害不到甲片覆盖的腹背,眼目、咽喉不易命中,射手足不能有效制敌。
持梃甲士听见了第一箭的弓弦崩响,由于弓力的原因,虽动静不大,二人却反应迅速,第一时间蹲伏,跃入苇丛的同时,扭头看向东面响动之处,视线却因为从光亮到黑暗的不适应,一片昏暗,而吕隆略顿了一息的后三箭,接连命中。
站位偏北侧那人左腮、颌下中箭,仍忍痛欲要搏命,但他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冲出几步就呛咳着跌倒,再爬起来已是浑身打晃,很快就捂着被箭矢穿透的脖子倒下,艰难的喘息声让人悚然。见这甲士还在挣扎,弃弓冲过来的吕隆取手戟掷中胸腹,要害再受重创,一时仍未死去,只是血勇消退,全凭本能侧身匍匐着想要逃离。
另一人被射中前额,虽不致命,却被涌到面上的血液迷了眼,就在其擦拭的时候,扶余崇低肩撞了过去,解腕小刀顺势刺入其肋下,但也被带倒在地,反因力气不如被压制。
这时吕隆已经来到近前,扑上去撞开那甲士,与扶余崇分别抱按其四肢。甲士面上被血水覆盖视野不佳,身上被刺了一记,又遭两人夹攻,惊惧之下如待宰猪羊一般拼命反抗,三人手脚纠缠着角力,全无技巧。
最后,吕隆寻机抽出护臂上的小刀,在这甲士脖子上胡乱扎了一气,急切间用力太猛反割伤右手,而对方失血过多反抗才逐渐弱了下来,胸口尚在微弱起伏,但伤势已是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