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尘这种流氓态度吓到他了,不管怎么说、他显然不想和尘扯上任何关系的、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冻得发青的嘴还是硬的:“没,没事。”
尘撇撇嘴。那可不行,日行一善嘛,必须要让外乡人感受到祖国人民的温暖。
“你这可不像没事样啊,几天没吃饭了?”尘指着道对面的抻面馆。“我请你,贵的没有,只管饱。”
他瞥了尘一眼、看不穿尘的想法,可实在是饿得快死了,也就没说什么,跟在尘后面一起进了饭馆。
尘推开不时流下哈气儿水的玻璃门、屋内人没几个人,这才敢朝里面问了一句:“有闲人没?”
闻声、座在靠前台的服务员回了句:“没有。”
尘走向了靠近暖气的座位,抽出凳子大大咧咧坐那了。这家店的凳子很有意思,别人家的都是平面的木凳子,唯独她家,是那种特意削出屁股窝的凳子,就冲这个原因,尘才经常来,一来二去的跟她们也都混熟了。
尘见服务员没过来、催促了一声:“嘛呢,上人了,挣钱了。”
她正在低头剥蒜,头都没抬。她不是那种声音清亮的英气女人,反倒是那种轻飘的声线,看起来不善言谈的安静派。可与尘说话时却也是带着一种轻快的打趣感:“没看见我忙着呢、你不还是老样子么?”
她直到剥完了手中的一头蒜,这才慢悠悠拿起又一头、另一手拿起桌面的笔和纸,起身过来点单。
她看向尘时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以便确认自己眼没花、这才快步走了过来、有些惊异地看着两人,尘是这的常客没什么可说的,坐他对面的小孩就不清楚了。
她咽下了打趣的话,乖巧站在桌旁、静等两人点单,这个举动让他与尘的关系顿时陌生起来。她的态度给尘也弄得有些莫名紧张,好像自己成拐卖人口的坏人了。
尘拿走她正攥着的半头蒜、挠挠自己的脸颊:“两碗鸡汤面,再炒俩鸡骨架,甜辣的,再...”眼睛一转、看向坐对面的他,“再来杯白酒、烫一下。”
她刷刷记着,又规规矩矩地走回后厨了。
尘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尽量慢地剥蒜。他的生活早定型了,别说吃蒜上班,就是在工位上吃臭豆腐、单位里也没人会说他。
室内暖气的作用下,他身体有了舒展的趋势。
“谢谢您。”他说完便低下头,眼睛盯着面前的白酒不再言语。尘倒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上菜。
服务员才放下面碗、他便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起来。
(吸溜.....)-——无言
拿起了白酒杯。(咕咚)——无言。
噗--(用餐巾纸擤着鼻涕)——无言。
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尘开口了:“说说吧,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眼圈红了、没头没尾地:“我回不去了。”
尘看他吃得可香了,跟喝鸡汤似的、点着头:“嗯。”
他带着哭腔、边吃边说、样子难看极了:“我身上一分钱的没有,只有几件对你们来说是古董的东西,可有什么用呢,我都不知道卖给谁。”
“嗯。”
“也遇到过像你一样的好心人。可当我说自己是未来人,需要钱加‘you’,他们都不信我,还说我得寸进尺,死性不改。”
听起来其他人是把他当成瘾君子了。
尘仍是那个倾听的态度:“嗯。”
“警察我也找过,他们也很友善,问我什么困难。我曾用最真诚的语气和他们沟通...噗--(擤鼻涕)他们很和气的说相信我,但我听到了,他们商量着是联系精神病院还是大使馆。”
尘嚼着蒜瓣:“你去了?”
“没有。”他双眼虚焦地麻木注视着白碗里剩下的面汤、上面飘着一层油花,正在消失又重聚,语气更暗淡了,“我随便编了个借口跑出来了。真的,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有人相信我。”
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嗯,我信。”
他根本就没抬眼看尘,捧起海碗、喝光了所有的热汤、看起来仍没吃饱:“已经无所谓了。衷心的感谢您,我该走了。”旋即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