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皇宫,石榴彻底松了一口气。
在御前的一个时辰,明明大冷的天,她后背上硬是都起了薄汗。
上了自家的马车,石榴整个人都瘫倒在了车座上。
一直等在宫外的拂冬也是提心吊胆着呢,见姑娘总算平安出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忙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又把手炉拿给姑娘。
石榴连喝了两杯热茶才作罢,靠在车座上,没有力气多说话。
一路回了府,她赶紧让人备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又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这才觉活了过来。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皇宫,往后她可千万不要再去了。
今儿好几次那落在她头顶上的审视威压,她都觉得自己脱不了身的。
不过好在皇上最后并没有仔细盘问过程,想来只要她能将宝藏都交出来,也就用不着过多追根究底了吧?
眼下就是赶紧,带皇上的人去将宝藏都交接了。
皇上亲口赏赐册封她的圣旨还没下呢,想来就等宝藏进京了。
搞定这一出,她才算是完全过关了。
这般想着,石榴赶紧喊来了左成,仔细嘱咐他一番。
这金银财宝捏在手里,她本来也没有怎么用过,这些年自己赚的银钱已经足够了,想买多少红罗炭她买不了?
当然,她能交出来的宝藏只有她分到的那三成以及刘东家拿出来的三成,分给太子那四成,别说不能提,就是提,这会儿也不能跟太子有任何接触的。
昨儿刘东家送来的那封信,信上写的就是他早想过这一天,也早做了安排,若是事露,让她只管交出宝藏便是,除了他得的三成,另外他再自己出一成。
如此,这一起加起来就是七成。
反正谁也不知道那富可敌国的宝藏究竟有多少,七成就已足矣,任何人见识到这七成的数额,都不会有所怀疑的,因为,真的很多!
她将这些都仔细交代给了左成,让他明儿跟皇上派来的钦差一起赶回并州去。
各处宝藏都藏在何处,左成都清楚,另外先后存在钱庄的,印章带回去,一并起出便是。
再有刘东家那边吩咐人准备的,位置也告诉她了,直接去取就行,不用多交涉,免得过多引起怀疑。
虽然说有些仓促了些,但只要财宝都交出来就行,至于怀疑不怀疑的,皇上今儿且没有多说什么,过后也不会再说什么的。
左成郑重应下,便即下去做准备了。
这时,吕氏带着朱嫂子端了刚炖好的燕窝羹来。
这两日外头的流言吕氏自然也听说了,包括裕泰坊那边,石榴这又进进出出的,吕氏也实在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事情已经差不多没事了,这会儿石榴也没有再瞒着了,当下便隐去了一些说了,跟同皇上说的差不多。
吕氏一听外头的传言还真是真的,石榴竟然真得了一笔宝藏,也是惊了一跳,再听她得了皇上召见进了皇宫已经把宝藏献给了皇上,她才微松了一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什么宝藏不宝藏的,听着就心惊胆战得很,那就是个烫手山芋啊,不叫别人知道还好,这传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别人不信都要信的,往后哪还有个安生日子?
但这敬献给皇上就没事了,宝藏献给了皇上,别人就不会再盯着石榴了。
“献了好,献了好,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得着了也是担惊受怕,不如自己的东西来的踏实。”
石榴点头赞同,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知道裕泰坊那边这些日子肯定也担心着,虽然已经让岁绿走了一趟,让他们不要管外面的流言,但他们肯定也是吃不香睡不好的。
想了想,石榴便打算又出趟门往裕泰坊去。
但不想,还不等出门呢,外头洪嬷嬷就来报,说她爹娘来了。
石榴赶忙迎出去,吕氏也是赶紧出来迎亲家。
在花厅坐定,宋氏张嘴就问起这事来,“石榴啊,那啥宝藏啥的,到底咋回事啊?你大哥回来,说这两天都有人往威风快驿站去跟他打听话头呢!咱们家,这下可真是被人给盯上了!”
李继和道:“你爷爷心里头后悔自己不该说这京城天冷,不然你也不会让人买那老多的炭,叫人家眼红说道,这不,听着外头的传言,人也病了。”
“爷爷病了?”石榴一听,也是惊了一跳,“可有请大夫看过了?大夫怎么说?”
“倒是没啥大碍,就是心里堵着不松坦。”
石榴听着没有大碍,也松了口气,不过年纪大了,心思重,就是小病也要变成大病的。
她赶忙道:“我本来正要过来跟你们说这事的。”
“传言是真的,几年前我确实得了宝藏,伍平几人怎么来的咱们村你们还记得吧?宝藏就是他们告诉我的——”
“不过现在都没事了,我已经把宝藏献给了皇上,明日皇上就会派人去取走那些金银了,到时候众人就都知道了,也不会再盯着咱们家了。”
宋氏和李继和自然记得伍平他们来下河村的事,原来是这样啊!
宝藏真是真的!
宋氏猛然响起那会儿往家抬回来的一个个的大箱子,她还以为是闺女捣鼓啥呢,后来也忘了多问,就没见那些箱子了。
敢情那些箱子装的就是金银珠宝?
宋氏不禁捂住了嘴,也是震撼不已。
但很快也反应过来,直点头,说的跟吕氏如出一辙,“献给皇上好!这留在你手里,我这心里都不踏实哩!”
石榴点头,“你们回去将这些都告诉其他人,特别是爷爷,让他千万宽心,已经没事了,不管宝藏不宝藏的,咱们家这些年挣的钱,还用不了炭不成?只管烧,怎么暖和怎么来,没了我再让人送来。”
心里没就担忧,宋氏也松和了,一听闺女这话,她下意识的忙看了吕氏一眼,这孩子,哪有当着婆婆的面一个劲的说要往娘家送东西的啊?
吕氏却笑道:“石榴这孩子就是孝心好,也怕我这头回来,受不住京城的冷,每天都让他们烧着炭呢,生怕我舍不得用的,确实,这京城比咱们大名府那边冷多了,亲家爷爷和亲家奶奶年岁都大了,更加畏寒的,可得要好生注意着。”
宋氏笑着接嘴,“可不是?我这出趟门,坐在马车里过来,都觉得冷得紧呢!亲家母你也要多注意着身体才是,石榴孝敬着你,那也是应该的!”
待傍晚范晋回来,石榴少不得又要再说一回。
范晋知道石榴把宝藏献给了皇上,皇上还要嘉奖她,封她乡君,赐金赐宅,算是平安过了关,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还别说,这流言传得真是厉害的很,我在翰林院里,都能被人追着打听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妻子是不是真的得了一笔宝藏。”
明明在说很严肃的话题呢,但那‘妻子’二字偏生出口得那般自然,甚至带着些缱绻,叫石榴也是不禁睨了他一眼,心下微悸。
待吃过饭,范晋又问她要不要下棋,石榴赶紧拒绝,麻溜的进了里间去,坐在了床榻上,缓缓吁了一口气。
想着不久前吕氏突然要去给范晋送饭,实则是要带范晋去看大夫,看看他是不是不行,当晚范晋回来同她说起,她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这底下婆子一天是真闲,连她房里晚上没要水都能拿来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