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天擎和冯郊黎明时分回到聂公馆。
他灰头土脸的进屋,俞茵早早惊醒,连忙爬下床忙前忙后伺候他洗漱更衣。
“大帅可要睡一会儿?”俞茵眉眼柔和,替他理正军褂衣领。
“不了,还有些事要料理。”
聂天擎握住她肩,俯首贴近耳鬓,浅吻了吻。
“你再睡会儿,记得下楼用膳,不能饿着。”
俞茵浅笑,“不困了,大帅先去用膳,我这就来。”
聂天擎当然要等她一起。
于是俞茵又手脚麻利的洗漱更衣,怕耽搁他时间,随意绾了头发,便陪他下楼用膳。
两人有些天没同桌共食,这一顿聂天擎也吃得慢。
他有意观察她吃饭如何,胃口是否好,一边聊些有的没的。
“太热,该给朗儿添夏衣,昨天我见他有些热疹,李大夫给开了药浴。我让人从洋行订一张小孩子睡的水席子,约莫今日也该送来了.....”
正说着,冯郊大步匆匆走进前厅。
俞茵话头顿时止住,聂天擎也抬眼看向他。
冯郊左右看了看两人,温笑牵唇。
“没什么事,属下来与夫人说一声,派出国外的人已经安排好,今日上午便能运东西上游轮。”
俞茵暗松口气,点点头道‘好’。
聂天擎大手安抚地握住她手背,又淡淡交代冯郊。
“东西很贵重,多派些人,不能出差错。”
“是,属下明白。”
那十几箱大黄鱼,是俞茵能调出来的大半积蓄,足够重整一支万人军队,福庇三代后辈。除此外,聂天擎动了大库,给她添足了三十箱。
这一趟,当然不能儿戏。
见冯郊还不走,俞茵不由问了句。
“还有事?”
冯郊抿抿唇,“属下可能委托夫人一件事?”
“你说。”俞茵当然点头。
“...属下这趟也托人在国外开户,存一笔积蓄,这笔积蓄一并交给夫人保管,若真有个万一,夫人可否带江雅雅一起走?”
俞茵缄默不语,说实话,她是有点惊讶的。
冯郊神色温润,“夫人不用为难,属下自觉如今唯一亏欠的人便是她,已经尽力做好安排,若有什么事实在顾不及,她成累赘,到时夫人只管将她丢下,也是她的命数了。”
俞茵蹙了蹙眉,“冯郊,我看不懂你,你到底怎么看待她?”
“属下做主将她的孩子送人,属下亏欠她。”
“只是这样?”
“是。”
俞茵端量他眉清目正的神色,眉心却无法舒展。
她与聂天擎对视了眼,缓缓放下箸子,神色郑重地看着冯郊。
“你我都清楚,三军会面,我们胜负各一半,我更愿意相信你们会平安归来。之所以做这些准备,也是为长远考虑,若有个万一,不会措手不及。”
“我可以代许岩照顾香梅,也可以代你照看江雅雅,你们同大帅出生入死,我一定会竭力善待她们。”
“但许岩和香梅没什么可争议,你跟江雅雅......”
她缓下声,语气委婉了些。
“冯郊,你才不到三十岁,用自己的积蓄来为她铺路,你想过以后若是成婚,江雅雅会是你的拖累吗?”
没有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平白养着另外一个女人。
冯郊默了片刻,淡淡温笑开口。
“夫人,属下不会成婚,心里那一关永远过不去的。”
俞茵,“......”
“江雅雅只是江雅雅,往后她便是我义妹,多谢夫人照顾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俞茵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聂天擎淡淡屏退了冯郊。
人一走,他握住俞茵的手,轻轻攥了把。
“人这一辈子,心口上总要落下伤疤,总有抹不掉的痕,不用再管他,随他去吧。”
俞茵轻叹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