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一杯又一杯的饮尽，胆也瞬间肥了不少，当即起身，对着台上的乐女高呼，“你们弹得太难听了！闪开，让我来！”

他才刚走两步，忽然头脑一阵眩晕，似是后劲起了，再一倒头，就此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

长安悠悠醒来，睁眼便见一张丑陋且狰狞的脸，是女人的脸。

那老鸨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叫骂道：“小子！你那朋友酒醉后把老娘的东西都砸了个遍，现在你兜里这些钱都归我了！滚出去吧！”

长安歪着脑袋，正数着老鸨牙缝里的韭菜叶，突然就让两个壮汉一把拎起，稀里糊涂地被抬了出去。

而刚才还同他卿卿我我、许着一世情话的姑娘们，现在就冷冷地看着他被人丢出去，就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样。

现在长安已一脸懵地坐在地上，很难想象，这个一贫如洗的乞丐，刚才还是个很有钱势的公子哥。

当然了，他也并不孤独，因为醉醺醺的汪小凡，早就领着已喝晕的风驰在巷子里朝他招手了。

父见子未亡，笑得怪慈祥。

长安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着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所以是你砸了俏红院里的东西？”

汪小凡呆滞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但可能是他。”

他拍了拍风驰的肩膀，后者呜哇一下便吐出一大口，又垂着脑袋，呻吟连连。

见状，长安笑问：“此行过后，你看风兄已成男人了吗？”

汪小凡无奈地摇了摇头：“连你我都还是个男孩，更何况他？”

长安问道：“可我们明明已有过酒和女人了，却为何还是个男孩？”

汪小凡感叹道：“这是需要男孩为一个心爱的女人，深情地大醉一场，才能蜕变为男人。”

长安笑着接道：“而不是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荒淫地烂醉如泥，进而退化为原始人。”

“这二者也并非全无关联。”汪小凡笑答。

长安打量了他半响，忽然坏笑道：“所以你看上了里面的某个姑娘？”

汪小凡摇了摇头，“酒过之后，我只记得那个轰我出来，口里飘着韭菜香的成熟老鸨。”

长安欢喜一拍手，“那正好，现在就当你已爱上了那老鸨，忘不了她打出来的韭菜味之嗝。但你虽如此深情地对她，她却残忍地将你拒之门外！因此，你为了她、为了她那黏在牙上的韭菜而夜夜买醉，直到有一天，你终于醒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汪小凡哈哈大笑，“所以咱们现在得再去偷酒喝到酩酊大醉，这样钱就不算是白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毕，长安又一本正经地问：“你既然知道此行绝不会成长为男人，却为何还要去？”

汪小凡红着脸，贱兮兮地反问：“你明明也知道这个理，你也不是为了成为男人，但你不也还是去了？”

“嗯？！师叔问你问题，你不仅不答还敢反问，看来真是翅膀越长越硬了啊。”长安严厉回道。

汪小凡无奈苦笑，“实不相瞒，贫道之所以去这烟花之所，只是为了能尽快达到师父所要求的心静如水之状态罢了…”

长安玩笑道：“哦——！？原来酒和女人能让人心静，那你师父年轻时应该没少逛窑子吧。”

他又慢慢脑补出一个正坐在妓院闭目练功的牛鼻子老道，只见其突然万分严肃地转过身，冷着脸亲吻，乱摸旁边的女人，最后回过头来长舒一口胭脂气，道法便得到了提升。

汪小凡却摇头否决，摸着胡渣道：“就是因为贫道一直对女人有所执念，才迟迟未能静下心来。想着若今日一去，便能就此了却这念想，以达到心无杂念之境界。”

长安斜眼看着他，疑惑道：“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偏偏要去窑子求个心无杂念。”

汪小凡长叹一口气，“贫道虽相貌不凡、温柔体贴、重情重义、德才兼备………………”

“……但贫道既已入道，便做不出主动去骚扰黄花大闺女这种烂事…”

长安抢答道：“而且现在乃至未来，都绝不会有女孩能看上你，所以你只能去找烟花女子来摒除杂念了。”

“你！……唉，话粗理不粗…而且贫道的杂念，似乎…还未彻底消除呢…嘿嘿嘿…”汪小凡道。

长安笑道：“我有一个法子，不仅简单方便，而且还不费钱。”

“什么法子，莫非是一条龙服务到底？”汪小凡激动道。

长安突然从汪小凡怀中抢过他的那把匕首，坏笑道：“看来你老祖宗确实有先见之明，早就料到我今天要把你给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人已笑到肚子疼。

汪小凡道：“哈哈哈…贫道可还听说…听说洛城也有一处烟花风月之地，人但凡去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对世间的其他女子提起兴趣了…”

“嘿嘿嘿…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长安笑道：“看来你还挺见多识广啊，佩服佩服，师叔真是自愧不如啊…”

汪小凡笑得如朵狗尾巴花一样，“欸——！师叔过奖了，那谪仙楼也只是贫道道听途说来的罢了，若这谪仙楼真有那么神，那贫道一去，再返回俗世，在某种程度上，岂不是也算是断绝杂念了？”

长安面无表情道：“嗯…”

汪小凡露出了无限畅想的表情，“就是不确定，那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长安忽然转过头，邪魅一笑：“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未曾见过水心阁主和你花师叔，那传言便就是绝对真理。”

汪小凡仍然在笑，半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去过谪仙楼？”

长安摇了摇头，开始感慨时光飞逝：“去倒是没怎么去过，就是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

汪小凡脸上的惊疑之色更盛，“所以…你才能把那些女子都给喝倒？”

长安点点头，感叹道：“可即便如此，我也没能在里面找到在谪仙楼时的完整感觉，要不是有你们在，我可真得如坐针毡了啊…”

汪小凡愣了好一会儿，仍是非常的难以置信。

“这就是…你去俏红院的原因？只是…为了…为了找回…当年…的感觉？”

长安点了点头，“而且我现在已更加怀念那时的感觉了。”说着说着，目光就变得呆滞，似是陷入了复杂的过往回忆之中。

如今他死之将至，多少会有些怀念那时颇有福气的自己，便想通过去青楼的方式，来追寻过去的自己。

不仅是自己，他还想追寻那时的路小三，好好问问他究竟是如何对抗这将死之命运的…

不知为何，竟越想越困，迷醉的双眼开始不停的打仗，他就这么在汪小凡的呼唤声和风驰的呕吐声中，沉沉睡下。

再次睁眼，就看到汪小凡惊慌失措地对着他喊道：“快醒醒啊师叔，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