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琦走了后周衍并没有让邱明撤掉那个位置,此时此刻他似乎又看到陆琦趴在桌子上睡觉,亦或是从沙发上掉下来,再或者是二人坐在一起嬉笑聊天。
一切能让他动摇后退的人事物都应该躲避掉,虽然艰难残忍,但却符合周主任做事的风格——快准狠。
他闭了闭眼,站起身出去了。
“不用那么悲观,只要你能把刘家善解决掉,我在外场接应你,事办成了江州就还是咱们哥俩的天下,他陈正禹算个屁。”
周衍听到伪善的许宗寅在自己面前画饼时不免觉得可笑,他或许是真的跟错人了,可真的吗?
生意刚起步的时候周衍去压货被人给扣了,许宗寅二话不说抄起棍棒单枪匹马闯了人家地盘把他给领了回来。权力洗牌到最后身边只剩下周衍一人,还记得许宗寅酩酊大醉时拍着周衍的肩膀说我最信得过你,可现在遇到事情不用权衡利弊和内疚自责就直接把他推了出去。
事实上亡妻故去后许宗寅确实性情大变,他本质上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有时候多疑得连自己都不信了。
否定了所有,连同曾经同频共振的战友都一概否定掉。
周衍突然感到心寒。
“只要您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就行。”
许宗寅眨了眨眼,蹙眉努力回想。
“你是说陆琦?”
除了她没别人。
“您最了解我,”周衍低声自嘲着,“自然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痛。”
“……我只能说,一切真挚的感情都值得尊重。”
“如果,我是说如果,”周衍想着说着,话问出口的同时去看许宗寅,“我没有答应去找刘家善,您会拿陆琦来逼我么?”
许宗寅明暗交杂的眼中难得有了一丝清澈,他摇摇头,声音很低。
“你知道,我们做事说话很多都是唬人的,在感情上咱们是一样的人。虽然曾经抱有这个念头,但我还是做不到拿女人来威胁别人,因为用软刀子捅心窝子的感觉太痛了,我自己经历过。”
周衍笑了笑,像是从满心失望中找到了投注在许宗寅身上残存的无怨无悔的追随。
晚上时周衍等来了刘家善的电话,他到底还是在质疑周衍此时叛逃的动机,不心疼电话费一直在套话。
“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拘小节的人,连女朋友被绑都不在乎了。”
“再漂亮的女朋友也得有命谈不是,我拎得清轻重。”
“如果许宗寅知道你吃里扒外,后果你应该想的到吧?你的许总下手可比我狠多了。”
“那就赶在他知道之前,我和刘总您联手把他做了。”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现在改了想法,我之前可是找你谈了两次。”
“很简单,我要活命不要忠诚,许宗寅的船早晚要沉,我可不想跟着他就这样死了。”
……
“明天晚上,”刘家善沉默许久后说,“老地方。”
某种意义上已经尘埃落定,周衍离开集团开车去了陆琦的家。他有钥匙,开了灯站在客厅扫视一圈,很久后进卧室,拉开抽屉放了好几件东西进去。
他又看到那本厚厚的相册。
从头到尾很认真地翻了一遍,周衍还是在初中毕业照那页停下来沉思。
陆琦的眼神里是属于中学生不该有的漠然,她没有笑,虽然面貌清秀纯真,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与那时年龄极不符合的低沉。
那种因为自身经历而提早具备的坚强和成稳让周衍看了满是心疼。
再向后翻看时压抑的气氛少了些,陆琦渐渐爱笑,也懂得去享受和记录生活。末尾的几页是和周衍的合照,还有几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他的,取下来一看,某张照片的背面用黑色中性笔工工整整写着一句话——
世界本就浑浊,罪与爱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