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为了报答绵羊的热心付出，我请他吃了顿饭还洗了把澡。

他这一下午倒是挺舒坦，流连于各个4S店，还有吃有喝有澡洗。

“我跟你讲，买车这种东西宜早不宜迟，早买早享受，我要像你这么有钱，我直接去奔驰4S店。”绵羊把身子埋在水里，大咧咧地说。

“关键我浑身上下一分钱没有，怎么买？”我说，“就一辆N手的马三，当废铁卖都卖不出价格。”

“不有贷款嘛？现在还有零首付买车，到时候你就把马三往4S店里一扔，能抵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办分期。”

“你说的倒轻巧。”我心灰意冷地说。

要说把马三置换掉，我心里有些舍不得，好像有一种负罪感，感觉自己像是那种发达之后就抛弃糟糠之妻的混蛋。

像以前，每天忙着跑来跑去，根本没有这些心思去烦这些事，而现在却发现解决了旧的烦恼之后，新的烦恼接踵而至，能力的增长总是赶不上欲望的膨胀，这是让人痛苦的根源，也是让人不安的根源。

晚上回去，我把今天去4S店看车的事情跟晶说了，她只说了一句“有病”之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我抱着橙子，在绵羊的陪同下再次去了4S店看车，看着绵羊从一辆汽车到另一辆汽车，滔滔不绝地讲述各种品牌、车型的优劣，觉得这事已经不再是关乎于我是否买车的事情，而是一次他心灵的洗涤。

“这车适合城市跑跑……”

“现在买这车就是趁火打劫……”

“这车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一辆车……”

我看到在一旁的销售脸青一阵白一阵，立马抱起橙子，拉着绵羊离开了。

几天之后，我把钢蛋约了出来在妯娌吃了晚饭，跟他讲了最近和绵羊去看车的事情。

“你们是可以的，现在经济这么差，穷的要死，还去买车。”钢蛋像饿了好几天似的，狼吞虎咽地吃着，我一度怀疑是不是他只有遇到我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我也就看看而已，看看和买一辆车的差距有多大。”我说，“现在知道了，还差了10年。”

“等你买了新车，那辆马三送给我？”钢蛋说。

“你倒是想得挺多。”我想了一下，立马说，“等你结婚那天，马三就当份子钱吧。”

“等我结婚都出来了。那车还能开？”钢蛋不屑地说。

“不能开，你拿去报废也有几千块的好吧。”

“说得对。”钢蛋喜上眉梢，“就怕我这辈子是不结婚了。”

钢蛋开始默默地吃饭，一层暗淡的光从上至下倾泻在他身上，婚姻这个词对于这个青年来说太过遥远，很难说他从没想过，可现实的真实性让他意识到，他和这个词之间隔着千山万里，他不愿长途跋涉，正如他不愿去做很多事情一样，在困难面前，逃避是最好的选择。

“赶紧借我200块钱，都快穷死了。”钢蛋把最后一点米饭送进嘴里，说道。

“这才几号，都没钱了？”我掐指一算，得知钢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再过两天才会发工资。

“买了一个显示器。”钢蛋说，“原来的显示器太小，这次买了一个二手的宽屏，终于可以在河道看到下路的GANK了。不然这个月能称到10号发工资。”

“你啊。”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了200块给他，“这顿饭你请吧。”

吃完饭，我和钢蛋在他的房间里等待胖子的到来。因为我有件事想咨询一下胖子。

不知道什么情况，胖子说自己马上就到，而且这次保证自己肯定不会掉链子。正当钢蛋刷剑灵那个永不停歇的副本时，胖子敲响了钢蛋家的大门。

“哟，好久不见啊。”胖子一进门就乐呵呵地说，“我老婆不在家。”

“你老婆不在家你这么开心干什么？”我问道。

“你不懂啊，我现在日子难熬啊。”胖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听说你买车了？买的什么车？”

“看看而已。不要听风就是雨。”我立马纠正道。

“说说看，我们又不干嘛，我又不是池子，你买车还要让你请吃饭。”胖子一边说一边轮番拿起钢蛋的打火机、烟盒、手机，被钢蛋狠狠拍了一下。

“买车倒是小事，现在我想买一套老破小，反正公积金放那里也是浪费，想找你问问公积金买房的事情。”我步入了今天的正题。

“买老破小干什么？”胖子一脸茫然地打听道。

“还不是因为没钱，有钱我直接去买新房了。”我说。

“你别看现在的老破小不咋地，都是学区房啊，单价不比新房便宜。”胖子开始头头是道起来，“南门那边的老破小一般都没人卖，都等着拆迁呢。”

“等拆迁，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在电脑屏幕前的钢蛋突然冒出来一句。

“拆迁这东西说拆就拆，谁也不知道。”胖子说，“而且你要用公积金买老破小，那是不可能的，公积金又不傻，那些老房子的房龄还不知道多少年了，房价本来就不高，你拿什么抵押，除非你又另外的房子作抵押。你有吗？”

“我没有。”我实话实说道。

“那不就行了。”胖子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对钢蛋又说道，“那个姓魏的那里有什么新货？”

“问我的，我哪知道？”钢蛋一脸怒气地说。

他们口中姓魏的就是买卖二手手机的贩子，这几年从他们俩口袋里赚了不少钱。

胖子在钢蛋那里碰了壁，又到我这里跟我分析一通，说什么好好的房子干嘛要退掉，现在又要买什么老破小，准备入手什么新车，现在工资一个月多少钱，时而痛心疾首、时而老气横秋，反正三句离不开打听别人的事情。

“你现在有房，干嘛还要去买老破小？”胖子突然问道。

“还不是想买个保障，有个房子总归安心一点。”我说。

“说明你有钱。怎么赚钱的啊，跟我们说说，带带我们。”胖子说。

“你又来了，我要有钱还需要咨询你买老破小？直接拎着钱去看楼盘了，我看啊，房价还要涨的。”我说，“17年D城的房价一万不到，现在你看看普遍都超过1万了，都在一点点往上涨。”

“涨不动了，都没钱了。”钢蛋扔掉鼠标，回过头跟我们说。

“那是你没钱，有钱人大把大把的。”我说。

有时候，这个买车买房的事情总会催促着我心神不安，总希望能够弯道超车，给家人一个更好地环境，却总是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实现，只能一点点妥协。

当能力和愿望背离的时候，我总是只能以一阵叹息来回馈自己。

其实，一天天都是这样过去，有没有新车，有没有房子，都只是外在的，人还不是一天三顿饱一顿倒完事，这一点我们和钢蛋没有任何区别。

接下来的几天，我还咨询了小王和四石有关用公积金买老破小的事，但都没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