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江宁的话,穆语嫣眼神微变,旋即微侧过身体,视线隐晦地瞥向王飞宇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语气有些游移地询问道:“师兄,我记得王飞宇好像已经在云晨派待了十八年了吧。”
江宁垂着眼笑了笑,并未生疑:“是有十八年了,我记得他是十六岁进入的云晨派,怎么了吗?”
“没什么。”穆语嫣收回视线,目光一偏,略显好奇地看向江宁,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轻声道,“我就是有点好奇,王飞宇为什么没有参加上一届的灵渊境,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知道,才刚踏入修真界的修真者,一般可都抵抗不住灵渊境的诱惑,除非是被什么事给牵制住了。
江宁此刻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不禁皱着眉陷入了思考之中。
然而,再次浮现在眼前的陈旧记忆,却令他握紧栏杆的手微僵,幽秘的瞳孔里渐渐盛满了不易察觉的凄惶。
江宁倾了倾身子,慢慢垂下眼睑,将目光放空一刹,竭力掩藏住被回忆勾动的情绪,声音微哑地回道:“据我所知,十年前,王家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云晨派的话,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十五年前,谢知非与他四处游历之时,恰巧救下了被恶匪劫掠的王父王母,远在云晨派的王飞宇知晓此事后,急忙告假赶回,那也是江宁与王飞宇的第一次见面。
罕见的是,自那件事后,谢知非一反常态地突然决定定居于王府附近,并在此停留了将近五年的时间。
王飞宇因受父母嘱托,即使觉得江宁是个麻烦有些不情愿,但每年从云晨派回来时,却还是会带着笨拙迟钝的江宁出门闲逛,并不时给他买些不常见的稀奇玩意,亦或是好吃的点心。
然而,这份曾经的亲近与友善,却在时光的消磨里慢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十一年后的王飞宇,除了那依旧熟悉的温柔面孔外,就只剩下了虚伪而浅薄的势利作风,以及不以为意的野蛮掠夺行径。
而当江宁拨动脑海深处残破混乱的碎片,去回望这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记忆之时。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恍惚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幻觉,就好似曾经也有那么一个极尽矛盾的人,待他满脸嫌恶,可动作却又那么的轻柔温和。
这使人意乱的错觉,令江宁一时坠入了难言的迷惘。
视野发昏间,头顶传来的那极为亲昵的抚摸,清晰得令他的眼泪几乎要顺着刺痛泛红的眼角夺眶而出。
他是真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极度笃定的直觉,倏地占据了江宁整个脑海,瞬间将他从沉沦失神中唤醒,心跳鼓动如雷。
我到底......还忘了些什么。
江宁沉默地站立着,呆滞地仰起了头,脸色极其苍白,即使煦暖的阳光弥散洒落在身上,却驱散不了汹涌袭来的寒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