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过去了,她竟一下子就说出来了那人的名字。
突然就问了句:“他现在怎么样?”
张涛:“好着呢,结婚了,新娘子那叫一个漂亮,反正你是比不上。”
当时的她还在心里想,他结没结婚,有没有新娘子同她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好比较的?
此刻,脑中那个小小的人影却意外的同面前男人重合到了一起,是他,还真的是他。
真的很难去相信这还是小时候那个总是跟在她后头喜欢拽着她头发的小男孩儿,长大之后的他没想到会这么的英俊帅气,这么的有魅力。
她有一些羡慕那个被他娶回家的女人,而她自己,拼了命走了两次鬼门关替他生下孩子,就连孩子的奶粉尿不湿都得靠出卖色相同人拼酒,即使是这样还是不得待见。
张凝起身,想要偷偷走掉,身后,男人却叫住了她:“等一下。”
紧闭着的眸子轻轻掀开,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黑色钱夹中取出来一叠钞票扬到半空里,朝她招一招手:“拿去。”
张凝站在原地,她想要伸手去接可手却抖得厉害,仿佛那不是冷冰冰的钞票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
慕林琛眉头蹙起:“嫌少?”
正当他低下头再一次的拉开皮包,耳边传来女人怯怯的声音:“不是,是用不了这么多。”
那只颤颤巍巍的手只抽走了其中的三张红钞:“这些就够了。”
闻言,慕林琛抬起头看了前面女人一眼,长得算是标志,谈不上多惊艳,总体来说还算看得过去,眼神清澈,不像是会常年出入这种场合内的人。
“拿着吧,你算是听话,剩下的就算是赏你了。”
张凝这才又伸出了手,将剩下的钱给接住,收了起来。
“谢谢先生。”
她盯着男人如墨的深瞳,一面希望他还记得她认出她来,一面又祈祷他千万不要认出她来。
现在的她深陷于这泥潭,满身脏污,又怎么配站在他的身旁?
从包厢里出去,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她那不成器的丈夫,正揽了一妙龄女子的腰,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囧迫,反倒是一脸的轻蔑,眼神充满警告,要她赶紧走别打扰了他的好事。
张凝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巴掌就扇过去,但还是忍下来了,轻声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说得理直气壮。
张凝要被气疯了。
“那小月儿呢,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的吗?”
他明明说得好好的,会照顾好女儿。
婆婆去亲戚家了,至少得2天后才能回来,而他又出现在了这里,现在谁在家,谁在照顾她的小月儿?
“放心,死不了,大黄不是还在家守着吗!”
张凝气得一巴掌就甩过去:“你还是不是人,小月儿她才两个月大,你居然让一条狗守着她,要是……”
举到半空的手臂被他狠狠遏住:“钱呢?这可是至尊VIP包房,小费应该不少,拿来!”
张凝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按住包包的拉链:“我不会给你的,这些钱是我要给小月儿……”
一道大力将她给推开,脸上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她被打得懵了,男人直接上手抢走了包里的钱,走前还踢了她一脚,搂着那名妙龄女子走了。
张凝骂了句“混蛋”,但现在她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个混蛋,她的小月儿还在家里呢,但愿没什么事,心里这么想着,立即就往家赶。
但还是迟了一步,掏出钥匙推开门,大黄站在床边正嗷嗷叫着,嘴巴里还含着带血的布块,看着她进门还朝着她摇了摇尾巴。
张凝疯了一般攥着大黄的尾巴就将之给甩了出去,就连她自己都在惊讶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月儿!”
看着满床的血迹,她心都碎了。
“对不起,妈妈,妈妈送你去医院。”
抚摸着女儿嫩嫩的小脸蛋,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手忙脚乱裹上包被抱在怀里就往门外走。
边走边拍着包被,试图唤醒女儿。
“月儿,月儿别怕,妈妈,妈妈会救你的,妈妈一定会救你的。”
边哭着,边跑出门,走到门口还狠狠的提了那大黄狗一脚:“狗东西,滚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
她杀了它的心都有,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救回她的月儿。
张凝抱着满身是血的女儿跑出去,跑得又快又急,鞋跟都断了一只,最近的医院在五公里以外,而现在已经晚上的十点整了,这地方,这个点很难能打上车。
打车?身上的钱都被那家伙给搜刮干净了,她拿什么去打车?
掏出手机给那个人打电话,打了三回,冷冰冰的机械女生重复着说道:“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她的丈夫将她的电话给拉入了黑名单。
张凝坐在地上,她的头发乱了,鞋跟断了,满手的血,从指缝间又落到衣服上。
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她的月儿,谁能救一救她的月儿?
苍天啊,她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创了多少罪,这一辈子要让她被这么对待,月儿,她的月儿。
泪水滴答滴答,不停的往下坠着,绝望中眼前晃了一下。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
也不管里头坐了谁,抱起孩子就往车跟前冲,一只手抱紧孩子,另一只手张开。
她已经想明白了,若是她的月儿没了,她也不活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嗖”的一声,车子急刹车,司机摇下车窗,看了眼外头。
“哪里来的疯婆子,还不快滚远一些!”
女人倏然不动,带血的手指紧紧把住车窗,梨花带雨:“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能不能拜托送我到最近的医院里。”
司机看了眼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满脸的血,已经看不清楚什么样子了。
他没有再接着去踩油门,但也不敢就这么放一个陌生的女人上车,一方面是怕被人讹上,另一方面,这么大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正靠着椅背,睡得沉,露出来的一半侧脸笼罩在了阴影之中。
“噗通”一声。
张凝跪到了地上。
“先生,求求你,求求你送我到医院,只要你送我到医院什么我都答应你。”
看着跪在车前声嘶力竭一脸绝望的女人,司机也是心软,但,先生还在睡着,这就难办了。
先生这个人,他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他十分洁癖,这样满身是血的人怎么能让她上车呢?
况且,先生深爱太太,又怎么会让其他女人上自己的车。
正在为难,旁边男人眸子动了一下,好似是被外头女人的哭声给惊醒了。
轻轻问身旁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回望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给他听。
男人听着,细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被人拉着走了一天,真是累。
听了司机的转述,那张寒冰一般的脸上没什么波澜。
司机心想,算了,没戏。
但在下一刻,男人却开了车门,径直着朝那边跪着的女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