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赵郎中素来文采卓绝,一日便能成一篇佳作,可如今满纸皆是断篇残句,这是为何?”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赵昂怕是要笑出声来。
自那日冒险写了一篇《惠文帝传》,当晚他便被人带到了这春草殿后罩房。
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就连吃的东西也比寻常好些。
赵昂本就惶恐,再加上每日都有惨叫着的人从后罩房前面经过,血腥味久久不散,导致他夜不安枕,自然也就写不出好东西了。
“臣……”
一声尖锐的嚎叫划破二人之间的寂静,赵昂身子一抖,豆大的汗水一颗颗的冒了出来。
听着这惨叫声,姜星沉瞥了黄栌一眼,黄栌会意,猛的拉开了门。
两个黑衣侍卫正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门前经过,见黄栌出来,忙低头行礼。
“黄栌姐姐好。”
黄栌看了一眼那人,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主子在里头和赵大人说话,你们这儿号天丧地的,不怕冲撞了主子?”
“属下知错。”
两人忙告罪,其中一人一个手刀砍在那人脖上,原本咿呀呻吟着的人瞬间没了声音,头重重的垂了下去。
看着侍卫将那人拖下去,黄栌这才进来回话。
“方才那人是敬王家的二公子,昨日偷偷往外头传信,说些惑众之言,正好让宁大人抓住。”
“知道了。”
姜星沉略摆了摆手,并未多说什么。
这敬王并无多大权柄,只是借着祖上从龙之功,在礼部挂了个闲职,赵昂也与他共事不少。
敬王的子嗣中只有这二公子出息些,常替皇上做事,宫中那个能做掌上舞的萧才人便是这位二公子替姜影深寻来的。
所以在看到那二公子的一瞬间,赵昂便意识到,自己真的赌对了,姜星沉已然掌权,而自己或许能为她所用。
想明白了这些,赵昂也不再犹豫,恭恭敬敬的朝姜星沉叩了头。
“臣定当肝脑涂地。”
见赵昂如此,姜星沉不由得失笑。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那本宫也不绕弯了,本宫要你替皇上写一篇罪己诏。”
“罪己诏?”
赵昂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姜星沉一眼,只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是在说今日天色不错一般。
“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些东西,等你看完那些,大概就知道写成什么样子了。本宫只有一个要求,不掩其过,不灭其功。”
“臣,遵旨。”
……
永辉十四年六月十五,受惊卧病的永辉帝写了一纸罪己诏。
诏书中不仅检讨了他登基以来的荒淫暴虐,更是将自己和老宁王当年如何残害德康帝及其子嗣的事交代了个清楚。
“……朕登基十四年,未尝安枕一日。今临先祖之陵寝,自觉无颜面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偿吾罪。”
此诏一出,犹如水入滚油,万民哗然,原来当年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当今得位之路果真不干净。
也有人疑心这罪己诏并非出自姜影深之手,而是有人胁迫。
不过谁都知道,这罪己诏是谁写的不重要,那枚宝印是谁印上去的才重要。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