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黑暗的人,总会因为一瞬的美好去原谅那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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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喵曾经是很讨厌汪家的,厌恶,想到就恶心,可后来觉得,汪家也算一个有人情味的地方。
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她想了想,翻来覆去,几天几夜的想。
原来是那时候,汪灿死了,整个汪家覆灭,他举目无亲,偌大的世界竟然没有一处是她的落脚地,甚至她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灵魂都没个归处。
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感觉到被世界遗弃的痛苦和荒凉,于是在流浪的日夜里,一次次回忆起汪家基地那些不近人情的温暖,那棵永远高大的树,还有那些好的,不好的经历,冷热交替的人情。
在一个个舔舐伤口的夜里,在那些湿漉漉的血腥中,她一次次给那个冷漠的地方覆上淡淡的红,渐渐就觉得那红是温暖的,是柔和的,却忘了太多太多痛苦就由此而来,那些红也只是她的鲜血染就。
尤其那里还有她的救赎,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
所以她后来回忆或谈论起汪家,不知不觉就有了归属感,和汪家人相处也少了很多排斥,所以才那么容易接纳了汪小渔和汪霖,所以面对汪涔时,多了一些小辈的任性。
那是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改变,是可悲的,但从某种角度来讲又是美好的,毕竟那个团体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这样的接纳所带来的满足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毕竟这里曾经也算她的家。
虽然现在那根维系她和这个破碎家庭的锁链已经断裂,但汪涔的接纳又小心拉起一根细线,让她总还能有些惦念。
起码能让她有个落脚处,哪怕这落脚地是虚浮的,幻灭的,但对于她这样的流浪者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温暖了。
尤其是那个时候,她流浪数年,撑不住回到汪家基地那片废墟看望汪灿遇到汪涔,看到那张照片,得到那个还算温暖的拥抱,听到他说替你师父和难姐活下去时,那一瞬间,被接纳和保护的一瞬间,她就那么揭过了从前他赋予的那些苦难。
她后来意识到时想过自己是不是太圣母,不久又明白这只是一种心理寄托,曾经那些故事,对于随着时光年轮不断往前的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就像对零,她最开始一定是恨的,恨她平静的生活被打断,恨她本来可以平静和蒋瑶过完的一生被摧毁,可是后来知道她的故事,知道她和她不一样的羁绊时,也没那么恨了。
尤其她逐渐意识到,对接近永恒的生命来说,唯一能和她作伴的只有零,在那些深刻的故事从记忆中一点点泯灭之后,唯有零能陪她看日升月落,严寒酷暑时,渐渐也接受了。
恨么,当然是肯定的,无论是汪家还是零,但她已经过了那个需要靠恨意支撑意志的时候,于是觉得就这样吧,没必要为难自己,毕竟人生还有好长,体会身边那些短暂又刻骨的温暖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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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个深夜,她看着自己鲜血里映出来的月光,轻轻问,瑶瑶,你也希望我幸福就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