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旁边还坐着一位妇人,柯昔觉得她长得很熟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双丹凤眼。
二人听见柯昔的声响抬了头,于是柯昔就对上了中年男人的目光,中年男人和妇人皆是一顿,然后说:“坐吧。”
他用拐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待柯昔走近坐下,他又打量了一下柯昔。
男人的目光在柯昔的长发上停留许久,似乎很不满意。
柯昔看得出来,便直接说了:“我的头发上有东西吗?”
中年男人一顿,没说头发的事,端了起来:“见长辈还让长辈等,没有礼数。”
柯昔觉得有趣:“我想我们应该不熟,也没有约定好时间地点,算不上让您等了,您单方面地让人堵着我、将我带来,在我看来也不叫做礼数。”
这很搞笑,有钱人被托举着习惯了,还真以为自己天生就该被惯着的。
“所以呢?”柯昔说,“我和您应该素不相识,你让人跟踪我、将我带来这里,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还是得到什么?”
打开天窗说亮话,柯昔并不想扯多余的事情。
“非常抱歉让你通过这种方式认识我。”中年男人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聂倾,是聂行云的父亲。”
随后介绍他身边的妇人道:“这是他的母亲,林浔。”
“啪”,子弹正中柯昔猜想的红心。
他虽然不了解京市的有钱,但他记得当初应付汪轼的时候,江眠辛他们给他补课,说过京市最大的庄园就在聂家。
他也不知道普通的庄园应该多大,但肯定不是他今天看到的这座这样。
“哦。”柯昔评价道,“夫人长得很漂亮,您跟聂老师长得很像。”
林浔一直没说话,直到听见这句才对他稍微低了头说:“谢谢。”
春卷被柯昔抱着一直没有出声,很乖,柯昔就等着聂倾提出要求。
据他所知聂行云很少回家,说过他有一个不太好的家庭,让聂行云去见别人的跟别人相亲的,也是面前这个人。
而聂倾一开始就觉得这孩子不懂礼数,从跟着他的保镖那里拿回来一张联系方式开始。
但是聂倾想要聂行云回家,这么多年聂行云都百毒不侵,自己去说不行,让他那两个朋友去说也不行,聂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就是眼前这个头发留得很长的怪异孩子。
他派去的那两个保镖一开始其实是去跟踪聂行云的,但忽然有一天,聂倾发现自家儿子突然搬回了好多年都不愿再住的房子,并且将其中一间租给了别人。
他从拍摄的照片里知道了柯昔,并且发现了他们亲吻的那一刻。
“我知道你跟我儿子的关系。”聂倾将话题拉了回来,往柯昔的方向推过来一张照片。
柯昔伸手接过来看了,很新鲜,是昨天夜里他发脾气的时候。
他和聂行云暧昧的时候很多,但是聂倾给了一张最不合时宜的时候:他刚对聂行云发完脾气,而聂行云正不知所措地将他抱紧。
柯昔垂眸,望着聂行云不敢拍他背脊的双手出神。
聂倾却误以为柯昔是怕了。
毕竟才二十一二的小孩,没遇见过事儿。
他又给柯昔推过来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不少钱,我的要求不多,希望你离开我儿子。”
“……”柯昔还以为聂倾那么大费周章,嘴里能说出点什么不一样的。
“聂先生,据我所知,聂行云似乎 不愿意回这个家,就算我离开他他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你们拿我霍霍有什么用?”柯昔笑说,“况且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是我们俩的事,您要扮演什么角色掺杂其中呢?”
聂倾也是大场面练出来的人,怎么会怯一个二十一岁小孩的场:“他生在我们聂家,娶妻生子,自当是我们说了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别开玩笑了聂先生,”柯昔说,“您的意思是现在聂爷爷让您跟阿姨离婚再娶一个您也同意是吗?”
旁边的林浔一直没说话,没想到还是能扯到自己的头上来。
聂倾也没想到柯昔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起话来却都带着刃。
柯昔的手指搭在猫包上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聂行云的习惯学来了,他对聂倾满脸胡说八道的神情视若无睹:“除非聂行云自己在我面前摆明了要我滚蛋,要不然谁说都是白搭,您也一样。”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聂倾道。
“不答应又如何?”柯昔反问道。
聂倾笑了声,嗤之以鼻:“你还是太年轻了,孩子。”
柯昔看他习惯性的笑里藏刀,直接点明了:“您有什么把柄可以亮出来,不必这么隐晦。这不是您的商界,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互相都省时间。”
聂倾也不恼:“以我的能力能做很多事,不仅仅是对你和他,对你身边也是。”
“噢?您没查过我吗?”柯昔听出话中之意。
“我自认为对你已经了如指掌,你的妹妹或者弟弟,我得知不过轻而易举。”
春卷忽然“喵”了一声,似乎也不耐烦跟聂倾的交流。
“我身边什么都没有,汪家的儿子我说打就打,既然你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资料,您的属下没有给您看过吗?我甚至连养了我七年的家庭都断了关系。”
他说:“至于我的弟弟妹妹,确实是还有些联系,不过您要是动他们的话,我会更愿意直接告诉您的儿子,”
聂行云是个很好的工具人,聂倾现在对聂行云有要求又不敢提要求,甚至投机取巧到他这儿来了,但没想到踢到了块硬石头。
柯昔不愿意再继续这场谈话:“到此为止吧聂先生,我的猫应该饿了,要先回家了。”
聂倾却还不想放过他,看了猫包里的春卷一眼:“眼熟的猫。”
他说:“看起来我儿子还没有跟你提过,他不喜欢猫。”
柯昔从开场到现在,第一次愣住了,聂倾终于在这场谈话中夺回一点主导权。
“男女恋情都难以说长久,更何况说你们两个男人?”聂倾知道孩子成长上的叛逆期,柯昔的叛逆期似乎二十一岁还没有结束,看来这场谈判是没有结果的。
聂倾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柯昔才发现他的脚不太好,但说的话却尤其庄重,或许,只是对他自己来说很庄重,听起来更像是不希望柯昔在这场谈判中取得胜利。
“即便是他不回来,他在外头挂着的也是我聂家的名头,就是他不想要,他也得听我们的,娶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
可只要没答应,柯昔就是胜利的。
只这一席话,柯昔很快恢复了神情。
背起猫包,柯昔才说最后一段话。
“知道吗?聂行云曾经和我说过,他家庭背景很好,但是他有一个不太好的家庭。”
他垂着脑袋似乎在回忆:“我那时候还想能有多不好呢?”
他嘲讽地笑了:“今天来见识一趟,发现他还挺口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