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汪轼计较。”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彭昶突然说道,“他就是有点看不惯你这样的人,就是…就是……呃……”
彭昶看看他的脸指指他的半扎丸子头,手忙脚乱地,半天也没憋出句话,柯昔向来会看人眼色,索性替他说了:“不男不女的?”
偶尔柯昔也会听到女生说他漂亮,反之,男生对他样貌的审判也听了不少,多少能猜到点。只是没想到都这年头了,还是学艺术的,居然仍存在着这么深的偏见。
“嗯。”彭昶讶异,但很快接话,“他就是脾气坏了一点,其他都还好,我和江眠辛有时候打游戏忘记环境吵一点了,他都不会说什么的。可能你刚来,等后面相处久了就好了。”
柯昔不太能理解彭昶的这种行为,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按照彭昶的话去做,能将事故发生率最小化。
他道了句谢,像打发何君来那样三两句打发走了彭昶,独自抽烟去了。
没有人会长久停留,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而现在要柯昔纳入校园融入社交,与更多原本接触不到的、往后可能不再见的人说没有意义的话,这对柯昔来说是麻烦本身。
事实如此。
回到宿舍彭昶已经躺下了,余下两人还坐在下面位置上,江眠辛从书中分了点神给他,汪轼仍然对他没有好眼色。
选修的素描课在次日上午最后两节,是平日里柯昔兼职的时间,因为传说中会点名的新老师,柯昔难得准时的出现在了教室里。
柯昔当初选这门课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容易混,可以去兼职打工,而且他的素描很好,并不担心这门课的期末考试,除了第一堂课,柯昔就没来过。
刘名也一样,仗着自己可以抢到五月天门票的手速抢到了这门课,以为来摆烂的没想到摇身一变来军训的,所以打着哈欠进教室看到柯昔的时候仿佛见到了难兄难弟。
他一坐下就往柯昔身上埃,眼下挂着两黑眼圈,不知道昨晚又去哪里玩了。
柯昔动了动肩膀甩开他:“起来。等会儿老师来我可不会叫你。”
刘名“嘁”了一生,演起来了:“刑老头走的第一天,想他。”
“但刑老头并不会想你。”柯昔说,“单相思不可取。”
“……”
刘名困糊了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反驳,嘈杂的声音倏然停下了。他们齐刷刷地诧异抬头,瞧见是新老师来了。
柯昔和刘名都来得比较晚,位置还是柯昔捡剩下的,第一排,所以此时柯昔抬眼望去,就正好对上了新老师的视线。
一双丹凤眼还没退出熟悉圈,柯昔前不久才在医学院见过,那张脸也是挑剔的柯昔很难忘记的类型。
没想到是任职教师,柯昔撑着脑袋想。
男人没有情绪地挪开眼神,像是没见过柯昔。这让柯昔松了口气,大概是教师每天都会见到许多面孔,他庆幸男人没有认出他来。
“我靠,是帅啊。”刘名一见人就来精神了,和班里的女同学一样蠢蠢欲动,估计想拿手机拍了给八卦群放料,但无果,他俩坐第一排。
柯昔心不在焉地回嘴:“我还以为以你的速度已经在群里看遍人的360度无死角半裸图了。”
刘名也心不在焉回:“我要是看到了少得了你吗?”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打断了所有人的施法,柯昔识趣闭嘴。
“你们刑老师生病了,要休息一段时间,这期间由我来担任这门课。”男人敲了敲黑板上的几个字,“我叫聂行云,是隔壁医学院的,不会画画,但你们刑老师说班里人体画得稀烂,把我抓过来让我教你们画骨头。”
聂行云骨相都是好看的,但从进门到现在都寡淡着张脸,班里本来有些说小话的声音,在他沉默写黑板字的时候就扼杀了,这会儿他一句不会画画和画骨头说得理所当然,反倒戳中了不少人的笑点,都忍不住偷笑两声。
其次刑老头出招也挺绝,形体不好骨头补,真找了个懂骨头的人来教,把刘名给整笑了,桌底下连给他连按了三个“真他娘的是个人才”的表情包。
柯昔不在这行笑的队列里,盯着黑板上几个大字,他觉得聂行云的长相和名字很匹配,大概是单眼皮和冷脸的加成,给人一种很凛冽的错觉。
长相的每一部分都很柔和,但人的气质是冷的,很矛盾,像柯昔在画幅里不合理分配的冷暖色调。
“首先第一点,我上课都会点名,下课线上签到,我不建议逃课。
“其次,请假提前请,不然视为旷课。联系方式在黑板上,请假或者作业问题都这个微信,大家记一下,申请的时候备注班级姓名。
“最后,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段话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柯昔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医院当过医生,但聂行云看起来很年轻。
刘名爱玩心也大,整个教室没人开口,他举手就问:“如果忘记交老师的作业会怎样?”
柯昔一听就知道哪里是什么忘记,分明就是刘名懒,宁愿多等两个小时限定餐厅也不愿意画作业。
聂行云看向他们的位置,眯了眯眼,还是那般公事公办的语调:“忘记交就补交,不想交就不交。”
不留情面地戳破大部分人的心思:“刑老师说我的作业算平时分,不想交就没有,想给学校送钱我很欢迎。”
欢呼未起已落下,毕竟聂行云当真是铁面无私的神情举止。
刘名蔫巴,问:“刑老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看你们刑老师什么时候好。”聂行云问,“想他了?”
众人连忙摆手,但这一句想他了也让学生的问题开始跑偏,无关痛痒的问题开始问到聂老师有没有女朋友、会不会和学生谈恋爱、生病能不能打电话问聂老师,聂行云视线于问问题的同学身上,一键三连:没有、不会、不能。
他顺加解释:聂老师之所以不在医院是因为聂老师是老师。
这样说着拗口冷笑话的聂行云莫名戳中柯昔的笑点,聂行云身上似乎有点冷幽默因素的存在,起码上课不会太无趣。
“还有什么问题吗?”等一群人嘻嘻哈哈完,聂行云问。
没人出声了,聂行云才打开了一张A4纸摊在讲台上,说:“既然没问题了,上课也半个钟左右该到的都到齐了,那么我们现在开始点名。”
手撑在讲台上的聂行云眯了眯眼,声音低沉,语调却是上声调。
“柯基。”
安静的环境里不知谁笑出了声,柯昔的直觉很突然的来临。
他缓慢地站起身,不太确定地说道:“聂老师,我叫柯昔。”
“噗。”
亲近柯昔的刘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前仰后合的笑还憋着。
最后是聂行云大概也觉得自己荒唐,有些忍俊不禁,发展成了一教室人哄堂大笑。
柯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