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一瞬的心动和长久的纠缠,毫无疑问,他会选择后者。他不是圣人,不会甘心固守着那一眼的宁静,喝惯了血的人对待心动的事物也是一样,想要将她变成私有,想要没日没夜的肌肤相贴,津液交融,想要滚烫的体温将远远看着他的人……融到自己的领域之内。
可是现在,祁行臻看着许苑的眼睛。
那双安静的,看着人的时候似乎能安抚一切的眼睛,只剩下木然。就像是一朵原本沾着露水盛开的蔷薇,现在在他的手里一点点枯萎了。他不想要花枯萎,可是又想把它折下来带在身边,攥在手里。
他什么都没有,二十七年间都与算计、阴谋、鲜血作伴,小时候看别人如何奸污自己的母亲,长大后看那些注射了毒品的人醉生梦死,倾家荡产······他见过了所有的阴暗面,成长在腥风血雨和弱肉强食里,却意外的遇到了这一抹瑰丽和柔软。
他的视线细细的描摹着许苑挺秀的五官,一手掐着她的脖颈,一手却无不温柔的伸手替她理好额前凌乱的头发,没有任何躲避的迎着她的视线。有些麻木的、惊异的,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滴落在他的手上。
“为什么哭?”伸手又替她去擦泪水,可是越擦越多,“别哭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苍白的人开口。
为什么要毁掉她周围的一切?
许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恨过。
像是疼极了,嘴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却在一遍遍重复:“你为什么不去死?”
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祁行臻从近乎癫狂中回神了。
他低头,看到了地上的浓稠血液。
那血液从许苑的身下蔓延开来,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体还在发抖,嘴唇却越来越苍白,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许苑······”
他开始后悔自己说了谎,故意刺激她。
闻声赶来的保姆站在门口,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
结结巴巴的开口:“快······快送医院。”
·
车在半路被杨锐拦住了。
如果不是刹车及时,就会和突然冒出来的车撞上。
外面下起了小雨,打在车前玻璃上,内外的温差让视线都变的不那么清晰。
祁行臻降下车窗,看到杨锐撑着一把伞站在车门前,他还是一身西装笔挺,只是没有打领带,穿着的衬衫雪白,在雨夜里干净利落的黑白分明。
那张脸上鲜少有表情的,就算是有,也是淡淡的笑着,但此刻他面容冷峻,透过半降的车窗往里面看了眼,看到了车后座躺着已经蜷缩成一团的许苑。
“去哪里?”
祁行臻被莫名拦住,眼神像是要杀人。
“滚开。”
雨越来越大的,水珠顺着伞骨落下,在地上砸碎,溅湿了杨锐的裤脚,他没往后退半步,只说:“云市仓库那边出了点儿意外,你安排的人没办法销毁货物。”
祁行臻握着方向盘,没打算松开,他扭头看了眼后座的许苑,“你去处理,实在不行就用备选方案。”
杨锐的神色一闪,祁行臻正在心烦意乱中,没有注意到他微低头之下的冰冷和杀意。
杨锐说:“我都安排好了,让我们的人离开,直接炸毁仓库。”
祁行臻有些火了,“那你他妈在这儿耽误我什么时间,滚开!”
“你不能送她去医院,现在肯定有警察盯着你,只要你开车去市区,就是往他们的圈套里钻。行臻,不能上赶着去送死。”
车里都是血腥味,这血腥味将祁行臻紧紧的困在其中。从公寓出来已经快十分钟,再迟下去会出人命·····
杨锐又开口:“你不能和她待在一起,你先去和仓库那边的负责人接头,再想办法甩开跟着的警察,我有熟悉的医院和医生,医院我带她去。”
祁行臻犹豫着,终于还是打开了车门。
他将已经疼到昏迷不醒的许苑抱出来放到杨锐的车上,在杨锐伸手关车门的时候拦住了他。目光一直停在许苑身上,“她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动妻儿是原则。”杨锐浅然道。
雨幕里,车慢慢的在视线里消失了。
祁行臻拨通了陈钊的电话,让他去找杨锐。
陈钊还在睡觉,有些迷迷糊糊的,“祁少,这我去哪里找?”
祁行臻很快发了个定位过去,正是杨锐车移动的轨迹,陈钊似乎是没想到祁行臻居然也监视杨锐,顿了下,干巴巴的,“那我去了做什么?”
“······照顾好许苑。”
.
于此同时,扬市特别行动队第二支队紧急集合。
五十多名特警站在扬市分局的院子里,只待一声令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晚上八点五十八分,随着一句“行动”,敏捷的像豹一般的年轻特警队员迅速上车,方向——云市西郊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