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抽了新芽,远处群山的积雪也消融了,天气一天天变的好起来。
许苑站在院落里,看着不远处落下的刺眼光影,阳光太好了,好到让她有些不适应。
身后还跟着一个微胖的女人,她是许苑怀孕快八个月的时候,祁行臻专门找来的。一天就做一日三餐,其余时间也不多说话,只是许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她的身体足可以装下两个许苑,面相又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哪怕是低垂眸色,也像是在瞪人。
“你应该多晒晒太阳。”
许苑没理她,站在原地没动。
女人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颇有些不屑。
“这是为你好,现在窝着不动,等生的时候有你吃的苦头。”
许苑伸手掰着树上的嫩芽,汁液浸染了指尖,她垂着眸,有些讽刺的问了一句:“你也有孩子吗?”
女人答:“我生过两个的,”她瞥了许苑一眼,“像你这种整天娇娇弱弱的,生的时候必定要受罪。”
许苑沉默。
半晌说:“原来你也是个母亲,也有孩子么?如果你的孩子被这样囚禁在这儿,被强迫生孩子,你是何感受?”
她语气淡淡的,很轻很浅,传到女人的耳朵里,却让她有些哑口无言。
女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也不回答许苑的话,只气冲冲一句:“现在还不老实?还想着我帮你离开呢?”
她冷笑一声,“小姑娘,别做梦了。我瞧着祁少对你也不赖……学会知足吧,你是没见着组织里其它女人的样子吧?啧啧……”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她又忽的住了口。
有些愤愤的盯着许苑的背影半晌,“现在傲气,等孩子生了也就老实了。”
许苑回头看她,目光又清然又坚决,像是在嘲笑她的话。
“不信?”女人仰头,露出了有些肥硕的下巴,“我还不信哪个女人能舍得了孩子。”
许苑听着她的话,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没有哪个女人会舍得了孩子……
没有吗?
血脉会成为枷锁吗?
祁行臻或许也是这么想的,许苑也怀疑过他的动机,但是就在几天前,那个半夜回来醉的一塌糊涂的人,指着她的肚子说,他特别想要孩子。
他打碎了杯子,将碎片递到她的手里,握着她一下子将尖锐扎进胳膊,眼神幽冷又疯狂,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已经见血了,许苑就挣扎,可是他一直带着她用力,那伤口就越来越深,更多的血液流出来。
黏腻到了许苑的手上,腥气让她几欲作呕。
祁行臻就低头看着她,甚至还带了一些笑,说:“脏吗?你一直嫌弃我脏,对吗?”
他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声线是清晰的,“我想要个孩子,可是又不想让他像我一样脏。你干净啊,让我的孩子也带着你一半的血脉,那他就干净了。”
“祁行臻,没人欢迎这个孩子来到世上!”
他神情冷隽,“没关系,他的爸爸欢迎。”
许苑只觉得浑身发寒。
再无奈又怎样,已经八个月,再有一个多月,也就出生了。
她全然没了在外面待的兴致,转身往屋里走,刚到客厅,就看到一身闲散站在二楼楼梯口的人。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额前,更显得年轻。
这副画面让许苑有些失神。
很久之前,在扬市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借口说教学生,让她去他在郊区的别墅,那天推门而入的人看到的就是一个青年站在二楼楼梯口,有些闲散的向下看着她。
她只记得那天的人面容隽秀,神色懒散,现在却想起了他的眼睛,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长在女人身上会让人觉得一定是位美人,可在他的脸上,那双眼睛空洞洞的,没什么表情。
好像时刻在提防、时刻在打量。
许是许苑的目光直接,又或许是她略微的茫然平添了些说不出的顺眼,祁行臻低笑了下,那笑在眉眼间展开。
“今天心情不错,愿意出去了?”他自顾自道。
许苑收回视线,又一副当他不存在的样子。
这副神情刚开始还会让他觉得窝火,可现在已经习惯了,权当兴致。
祁行臻走过来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整个人也都靠近了。他突然低头,许苑察觉到他的意图,往旁边一躲。
他也不恼,又寻着另一边,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我离开几天,有什么事就跟丽姨说。”
许苑应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