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

轻不可闻的声音很快随风而逝，推推囔囔的三人停下来看向夙影。

容娘问：“你说什么？”

夙影淡然而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你怎这般不识好歹！我和你父亲跑前跑后好不容易为你挑了户好人家，你怎么可以拒绝？”

“是你们自作主张，与我何干？”

容娘气急：“你这贱蹄子！”

夙珩拉住她：“罢了，她不愿意就算了。”

他看着夙影欲言又止，嘴唇抿了又抿，最后轻叹一声扯着不情不愿的容娘离开。

不速之客离开，小院又恢复昔日的宁静。

夙影走到已成一片庇荫的绿树下，拔掉风娘坟上新长的野草，整理了花圃，摆好修剪下来的花枝。

起身回头，看见陶筱幽正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筱幽，怎么了？”

“没什么，我先去做晚饭了。”

陶筱幽放下扫帚逃也似的进了灶房。

用晚膳的期间，陶筱幽频频望向夙影，心不在焉地扒拉着已经没有饭菜的空碗。

夙影拿过她手里的空碗盛了热汤递回去：“是不是担心他们会再来这里？”

“不是。”

顿了顿她又道：“师傅，明年你就及笄了啊。”

夙影点头：“按照凡间的说法，我长大成人了。”

陶筱幽没再搭腔，沉默喝完汤地起身收拾碗筷。

她略沉的脚步里掺杂着慌乱。

夜晚，夙影被陶筱幽紧紧地搂在怀中。

睡着的陶筱幽时不时嘤咛几声，眉头不安的皱着。

夙影如今只是凡人之躯，没法予她一个安稳的睡眠。

伸手刚要去抚平她眉间的皱褶，她却突然惊醒坐起身来：“美人师傅！”

夙影也坐起身来，擦掉她额间的薄汗，柔声问道：“筱幽，可是噩梦了吗？”

她突然红了眼眶抱住夙影，边哭边道：“美人师傅，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温热的泪水很快打湿了夙影的肩头。

夙影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不知因何突然情绪崩溃而嚎啕大哭的人。

人间八年相依相伴，夙影见过她狡黠的、古灵精怪的、窃喜的、开怀大笑的、勇敢机智的诸多样子，却鲜少再见到她落泪。

她不过是自家爱哭鼻子的小徒儿。

长夜无明，陶筱幽数次惊醒，索性起身穿衣到院中风娘的坟前枯坐低语。

夙影在屋内望着不知何故而那惶惶不安的人儿，直到天边露白。

坟前静坐许久的人儿起身，趔趄不稳走进屋里，带了满身露气扑到夙影怀里：“美人师傅，我们离开这里吧。”

夙影轻拍她的背安抚，看着风娘的坟缓声应道：“好，等冬天一过我们就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