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得她帮助才登基的,且一开始也是存着利用的心思。
只是后来,情不知所起,利用变成了依赖。
方稗稗一针见血的话无疑撕开他王者的遮羞布,也戳中了他内心最敏感自卑的点。
他沉默、思索。
然后发现自己啥也不是。
发现从头到尾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一条靠怜悯才能勉强存活的狗。
自始至终,都是自己这条狗在跪舔、在摇尾乞怜,靠她施舍……权利与爱情。
夏侯让看清了这场不平等的关系,瞬间心如死灰。
她对自己,没有爱慕、只有同情。
极致的打击之下,男人的自尊心生出一层保护膜,并迅速反弹开去。
他忽地笑了,退后两步:
“国师不愧是国师,就是懂人性。”
“美人嘛,哪个男人不喜欢呢,尤其像牛婵这样的,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这下换方稗稗沉默了。
其实在说出那番话之后她也有些后悔的,但仔细想想,这货不管是作为天帝还是夏侯让、有意还是无意,确实都在把自己当工具人使。
她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你不装深情了?”
夏侯让:“不装了,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
方稗稗……
愤怒、失望、难过,最终化为一句: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让她进宫吧。”
夏侯让躬身抱拳:“国师美意,却之不恭。”
他转身走出院子,对等候在外一众人道:
“三朝元老之孙牛蝉,性温貌美、端庄贤淑,可入主中宫、伴君左右。”
“酌、即刻入宫。”
这下,不止牛家人,国师府的众人也都懵了。
“入主中宫,这是直接封后啊!”
常小白率先一声大吼:
“我不同意!”
夏侯让看向他,“我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常小白被堵死。
周韶华上前,“这是国师的意思?”
“朕的意思,当然,也是国师的意思。”
夏侯让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牛府。
方小牛捏紧拳头,刚要追上去打死这个混蛋,院内传来方稗稗的声音:
“任何人,不得抗命。”
“都散了!”
“是!”
牛家人心中已早没了欢喜。
傻子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在和国师赌气。
没人再巴结讨好牛蝉,反而都对她投去怨恨的目光。
都怪她这个炮灰女配,连累全家也都成了炮灰。
牛勇叹口气对身边小厮吩咐:
“安排马车,立刻送皇后娘娘入宫。”
……
众人散去,周韶华走进院子。
方稗稗出现在走廊上,一阵风来,红裙激荡、银丝飞舞。
她走到她身边,带着责备:
“是你亲手推开了他。”
方稗稗面无表情。
“天命不可违,照做便好!”
“你什么时候信天信命了?”
方稗稗回转身,脸上有着落寞与疲惫:
“我原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本心本意,实则,不过是大圣翻筋斗,在佛陀的掌心打转罢了。”
周韶华不太懂她的意思,问了句,“为他人做嫁衣裳,你甘心吗?”
方稗稗苦笑。
“如果你知道,自己命运从一开始就是被设定好的,不甘心又如何?”
周韶华:“那我情愿永远都不要知道。”
方稗稗点头:“这就是做凡人的好处。”
“告诉大伙,今后该干嘛干嘛,别再干涉他的事。”
“那你呢?”
方稗稗刚想说回地府,耳边传来司命的声音:
“你得留在人间,直到他历劫成功归位。”
方稗稗想骂娘,声音又道:
“地府阴气重,如果你不想生下个鬼儿子的话,最好不要经常回去。”
“我回国师府。”
方稗稗抬脚走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