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头笑了笑，眼睛一转：“你觉得方校尉如何？”

若是她以后不能再替素馨撑腰，总得交给旁人关照，若是能定下一门好亲事，她也便放心了。

她想到的第一个人选便是方弘，二人几乎天天见面，方便培养感情；方弘又是玄甲精锐，前途无量，有他照拂，定能护好素馨。

再说素馨也是不差的，这一点顾栩念万分笃定，至少远胜于当初方校尉在印北城所说的标准。

“唔，方校尉？”素馨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接着便灵光乍现，曲解了她的意思，猛一拍手，“念王妃是要与他切磋？刚才还见他在凉亭那里检查飞檐，素馨这便去叫他过来！”

顾栩念：“……”此举的确贴心，不过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不到半盏茶，方弘便穿着便装，直挺挺地戳在顾栩念门前，素馨说要去拿些瓜子来看他俩过招，磨着他俩稍等，脚下直奔厨房。

她许久没有这么活泼过了，这是看顾栩念重新爱说爱笑了，她便也跟着畅快，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去哪儿都要用跳的跑的。

顾栩念原本也没想与人切磋，只是有些促狭地看着方弘：“这丫头这几日是得意忘形了，在院里踩风火轮似的，大方可得多担待些。”

“念王妃多虑了，素馨姑娘机灵得很，自己会看路的。”方弘大度摆手，满脸都写着可靠。

顾栩念心说自己就不该心血来潮，乱点这鸳鸯谱，但就这么放弃又觉得可惜，循循善诱：“你就不想与她交个朋友？”

“既是同僚，点头之交足矣，否则容易误事！”方弘昂首挺胸，掷地有声。

顾栩念：“……”我怎么就想不开要撮合两块木头！

她一腔热情才冒了个头，便接连被打击，干脆摆摆手不提了，抓了把瓜子给他了事。

方弘捧着瓜子受宠若惊，当即站在一旁严肃地嗑了起来，一把嗑完，素馨满脸同情地又给他抓了一把：“方校尉不要客气，瓜子还有很多。”

顾栩念：“……”即日起，二位大概便由点头之交升格为瓜子之交了。

***

孙啸峰及其党羽仍未完全信任顾栩念，但对旧主还有几丝愚忠，有些部署也愿透露给她知道。

倒是楚灏，有时会提醒顾栩念，别与他们走得太近，忠心本就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顾栩念对无关人等的指手画脚很不耐烦，终于某次回敬道：“每次提起此事都愤世嫉俗，你何时还得过他人忠心不成。”

若是都以他的忠心为准，倒是当真虚无缥缈。

楚灏并未动肝火，只是冷笑了一下：“的确遗憾，不过本王要是承了别人的忠心，定不会转脸就给人送进明理斋关着。”

若是他讥嘲自己，顾栩念尚能带着笑回嘴几句，不见得会落下风，可他此时提了楚肃，被人拿捏住软肋，顾栩念自然有所顾忌。

“你闭嘴！”顾栩念攥着拳，再顾不上游刃有余，尖锐的骨头几乎刺破手背，“该进明理斋的人是我！！！”

“小顾卿，你不觉得阿肃是罪有应得吗？”铁灰色的瞳孔里映着顾栩念的脸，楚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麾下玄鸢少说百十，便是京城里一只蚊子断了腿他都可知，偏偏压着这件事隐瞒不报，若能瞒得住也好，如今事发，你当他还能全身而退？”

顾栩念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靖州王一针见血，事实便是如此，残酷得令人颤栗。

“罪业在我，与则钧无关……”顾栩念掐了自己几下，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尾音却仍染上颤抖，不知是在向谁辩解，“我不就是为了救他，才在这里、与你们合作的吗？！”

楚灏一嗤：“你看，事关阿肃，你的忠心不也抛到脑后了。”

“已经走上这一步，便是为了阿肃，你也没有退路了，”不知为何，楚灏竟难得说了些人话来安抚她，“安心些，本王对待盟友，比对待敌人温和得多。”

他右手抬起，却在即将碰到顾栩念头发时停住了，嘴角扬起讥嘲的笑意：“小顾卿，不要辜负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