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叔,我不瞒你,我这回用的是围魏救赵之法,并非叫您一定攻下榆关不可;只是做佯攻之态,令他们损失惨重,迫使辽阳守军回防。我想,在契丹人眼中,榆关的重要性当不亚于辽阳郡。”夭夭边说便偷瞄了一眼杨安国,果见他眉毛皱成了个川字,只死死地盯着榆关阵前的那大片空地;杨安国思索了一阵,忍不住道:“榆关城高墙深,墙面都是巨石垒成的,若是契丹人坚守不出,安民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飞过去吧。且咱们攻城的军械对付小城池尚好,这要塞确是极难的。况且,这榆关两边都是山,对面空旷,攻上去便是活靶子;当年契丹人占了榆关,也是买通了守将才得手的。”
杨安国是个用兵保守的人,凡事求稳,夭夭早知道他会如此说,也不惊讶反驳,只笑着向杨安民道:“这些我都想着了。对付骑兵,最好的利器不是弓箭刀枪,而是火器。而攻城,云梯、投石机等粗大笨重,效果也不好,白白的送人头。杨叔叔,我刚刚给你看的图纸,那上面的东西可是个亘古难见的好玩意儿,又不重,一匹马便可拖走。榆关的墙是石头做的,难道门也是石头做的不成?”
杨安民又看了几眼图纸,发现是个类似于远距离投火雷的装置,忍不住喜笑颜开,道:“若是这东西管用,倒真是个宝贝。”
“只是,杨叔叔攻打榆关,切不可冒进,只需分散辽阳援兵的力量便好。自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杨叔叔可凭战场局势临机决断。”夭夭说罢在榆关处画了个叉,又笑道,“众位将军看着,战事如今起了十数天了,中原朝廷照例运了些粮草来,除此之外,便毫无动静;幽蓟节度使赵德均就在榆关之北,却龟缩着不出一兵一卒,康王这么放心地调走榆关一半人马,若说其中没有猫腻,我是不信的。那么我们就设法逼他出兵。”
“怎么个逼法?”周斌问道,“那位大人是中原朝廷正三品的封疆大吏,文官武职,手下军将有数千之众;难道咱们派人去做说客不成?”
“郡主三思,那位幽蓟节度使赵大人是咱们大将军的——”杨安仁欲待劝说,被夭夭扫了一眼,忙压下话头不说了。
“将军是陇西赵氏一支的,那赵德均是范阳赵氏,即使沾亲也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眼下事急从权,我可顾不着这层关系了。”夭夭狡黠笑道,“三叔叔文采极好,不如替我想想,给他安个什么罪名才合适,是惧敌怯战好呢,还是暗中通敌好呢?只需要派些人潜入幽云十六州,四处散播谣言,说他暗地里跟康王做了交易,在边关养寇自重,不思退敌;他为了自证绝不敢做出对我方不利的事儿来,或许能出兵相助也未可知。”
“明儿,若是这么做,待你家将军回来如何交代呢?”杨老族长开口道,“他那个人,向来对这等...事是不屑做的。”
夭夭这才察觉众人的神色,多半都是赞同老族长的意思;只有杨安民脸上有赞许之色,笑道:“兵不厌诈,这么做是最简单便宜的。既如此,不如做绝,赵德均德不配位,不如就以此事诈他。安仁速速写一封弹劾幽蓟节度使的奏疏来,奏他个拥兵自重,不思报国,是个投机取巧的软蛋!哈哈哈哈,中原皇帝听了,他这节度使只怕也做到头了。”
“若是将军回来问,我一力担着就是了。怎么,他还能为了这事跟我退亲不成。”夭夭心中鼓舞,便信口说了出来。引得小四嗤地笑了。
“他小子敢!”杨老族长拿拐杖顿了顿地,捋着胡须笑道。
“北面康王占了清源,元琥取了柳河,看着咱们虽然落了下风,但契丹人是游骑兵,短时间内必站不稳脚跟,且他们不得民心,早晚也会是咱们的地盘。我昨日写了信给完颜部,一是说了公主已经平安;二是请完颜王子派兵南下帮助将军。这么一来,只要将军能早一步攻下辽阳,康王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况,局势便会扭转。”
小四望着她翻了个白眼。
夭夭看了一眼沙盘上离白山不远的通化,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通化将军府便不用管了。你那未来公爹要是连通化都守不住,也枉做了几十年的辅国将军了。”杨老族长会意,忙笑道,“明儿,还有一事,高丽王遣了使者来,说要送个王子进山援助,另有五百马步弓手一同前来。那使者却老实守礼,在云门待了数天了,我和安国怕是有诈,就又在白头山放了眼线盯着,他们也没有什么异常,想必是真心诚意要来交好。我想,不如把那高丽王子请进山住着,至于那五百兵便派去东边,以防着海上有什么动静。”
“老族长高见。”夭夭方才放心了些,笑着拍手道,“只是得盯着那高丽王子,别叫他到处乱走,特别是咱们的火器、连弩,不能叫他见到,更不能让他们学了去。”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高丽王的四小子看着倒是白净齐整,只怕未必有这个脑筋,心也在别的上面。”杨老族长笑呵呵地说道,“不管他的心放在何处,那都是做梦。一个庶出的小王子,无权无势,更无像样的封地,咱们白山只把他当作客人,到战事平靖送归便罢了。”
夭夭抿嘴一笑:“如此,外事还请杨老族长、几位叔叔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