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哑伯驾着的马车停在山下的同兴客栈前——这里因灵隐寺而兴，面向的却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府邸里的长随、小厮、马夫之流：想也知道，贵人们冲着灵隐寺的名头而来，肯定是要在山上寺里预定禅房、禅院借宿，又哪里肯在这山脚下住客栈的？毕竟杭州城就在身后，多少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而不得？故而，这里只是用于贵人们的马车停歇，马夫、小厮之流歇脚处。

林皓来时的坐骑青骓马也在其中，同是爱马、识马之人，展昭、白玉堂一来便看到了马厩里被当作大爷一般，被两名店小二搭把手，哑伯细心地给青骓加精料，然后接过店小二递过来长毛刷，蘸着专业调配的鬃毛护理液，给青骓刷毛。

那青骓马悠闲舒适地甩着长尾，时不时打个响鼻，傲气得千哄万哄，才肯纡尊降贵去吃那豆饼炒香过的精料。

一看这马的德行，白玉堂不由得摇头轻笑，林思嘉看了看马，又看了看他，莞尔道：“跟你那匹飒露紫一个德行？”

白玉堂颔首，颇有些怀念道：“是！梦境中模拟出来的飒露紫，也是一模一样。”接着话题一转，“灵儿，林氏夫妇那边，你打算如何安排？”

林思嘉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知道。没有找回记忆之前，虽然还是懵懂，可这一世的父母家人所给予的疼爱半分做不得假。即使找回了记忆，可是真真切切的体验，亲情实打实做不得假。如果这都不算活着，那怎样才算活着？仙灵体的时候，只是一团能量体，物质与意识的关系完全颠倒，所以我才能逼真模拟出各种感官和体验。那时我万分确认活着即是体验。可此时，我却不敢确信了。”

展昭眉宇拧成了川字，深思片刻，忽然道：“灵儿，《心经》有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吾所见者色，吾所不见者空。无论是试炼空间，还是此处的虚拟时空，我们皆是真真切切体验，牵动七情。之所以困守愁城，不过是觉得勘不破则迷失其中。但我们不妨反过来想：或许这一遭历练，为的就是迷呢？”

林思嘉怔忡当地，只觉脑海里似明白，又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怎么也看不清。可是白玉堂却是绝顶聪明之人，之前的焦虑不过是关心则乱。此时听到展昭这样一番合情合理却又逆向思维的推理，顿时灵台一道光明，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心，眼睛亮晶晶，叫道：“不错！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担惊受怕，瞻前顾后，不如放手一搏。沉迷如何？超脱如何？真要是太上忘情，那岂不是活成了石头一般无趣？”

展昭笑盈盈地看着水漾明眸忽闪忽闪注视着自己的林思嘉，拉过她手来：“现实世界里，我们聚少离多，身不由己。如今终于能好好在一起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灵儿，别想那么多，和展大哥一起，我带你一路向西，饱览壮美山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