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待它和善,教它称呼他为小公子,称呼男人为大老爷,小公子和大老爷会准许它和另一个养在家中的老奴在桌子上吃饭,准许它们睡床铺,准许它们在家中无客人时穿人的衣服。
有时到了夜晚,小公子还会拿着不知哪来的破旧且带着臭味的书在它床前读。
小奴听得似懂非懂。
后来一阵子小奴才知道,小公子怕黑,来读书是因为男人半夜带着许多工具出去了,不知是做什么,总之每每走前,男人都会在长着老鼠尾巴的神像前上香跪拜。
小奴也会在闻到香火味后,满心期待的等着小公子来它的房间里读书。
如此美满的过了一年,小公子二十岁,在家中供奉的神像面前举办了成年礼,请了街坊邻里,和小公子的玩伴。
“文芝真是越来越俊逸了!”
“辛兄,你儿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小奴听来客如此的恭维着。
那夜,初次碰酒的小公子喝的烂醉,跑到小奴的床上赖着不走,储存期还剩二十四年的小奴精心侍奉着。
小公子抓住它的手,醉醺醺道:“想你不过也是个可爱的小娃娃,怎么就不能放肆的在街上玩耍呢?”
说完还哭了起来。
小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叫来大老爷,把小公子给背走了。
隔天傍晚,酒醒的小公子在院中练武,一手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呦,醒啦?”小公子看见小奴,收枪大步走来,一手抱起小奴:“今晚有花灯展,我带你去看。”
奴不能在街上走,到了时辰,小公子与小奴一起坐上马车,行至放花灯的地段,拉开帘子让小奴看。
“哇!!”漫天花灯五颜六色,映在小奴眼中。
“等着。”小公子跳下马车:“我去猜灯谜给你赢一个。”
而后小奴隔窗看着小公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挑,似乎终于看到个满意的,站在那儿猜起了谜语。
一只小兔子花灯被送到了小奴手中,小奴爱不释手。
小公子笑的宠溺:“你要喜欢兔子,我让我爹去盗…不是,去找个回来。”
小奴眼睛晶亮:“真的吗?”
“当然。”小公子信誓旦旦:“这两天就让你养上白白胖胖的小兔子。”
小公子失约了。
从花灯会回来的第二天,大老爷外出,小公子被朋友约出去玩,一夜未归,小奴从天黑等到天亮,没有等来小公子,没有等来大老爷,也没有等来小兔子,等来的只有许多穿戴统一服饰的男人,将它和老奴抓走。
小奴没有惊慌。
因为它认为小公子一定会来救它。
它是如此的坚信着。
小奴坐在囚车里,努力平复着内心,当车队路过一处街角,有液体滴在小奴头顶。
它抬起头,随着囚车继续移动,也随着它转动身体张望,一具全裸着吊在横梁上的美奴的尸体逐渐在它眼中展现完全。
那尸体很惨,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刀伤,两腿之间血肉模糊,死死瞪着眼睛,一副不得瞑目的怨毒表情。
小奴脑袋一片空白。
它不该认识那个已成尸体的美奴才对。
可为什么……
小奴手颤抖着举起,试图去够那尸体的脚,可它们分别在囚车与绳子的束缚下,距离显得如此遥远。
为什么…
为什么那美奴长着小公子的脸?
小奴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它眼前发黑,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恍惚中,它听到外边的男人骂道:
“这该死的奴,竟敢扮成人,欺骗世人这么些年!”
“恶心的贱东西!”
“贱奴要反了天了,简直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千刀万剐都便宜它了!”
“我以前居然还跟它称兄道弟过!回想起来真是恶心,太恶心了!”
“…………”
伴随着砰的一声,小奴倒在囚车里。
彻底晕厥前,它的眼角溢出泪水。
它知道,它的小公子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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