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是……”粉黛略施的小脸上一片苍白,她有些难以接受地问道,“昱哥哥……带的人?”
淑月点头,“没错,就是他。”
江舞颓然摔倒在地,似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般,气若游丝道:“那我爹我娘呢!”
“老爷夫人已经自尽了,他们临走之时让我把这个交给小姐,让小姐即刻离开长安,再也不要回来。”淑月从怀中取出一块被雪染红了的玉佩,哭着道。
“那淑影呢!”
“淑影为了掩护我跑出来给小姐送信,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淑影就死在宇文昱的刀下。
明明不日前,她们还笑着唤他姑爷,可他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将老爷夫人逼迫之死,屠了江家一百二十七条人命。
“怎么会……”江舞只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炸了,无数回忆片段在她脑中盘旋,仿若是一场梦幻泡影般,惊得她连连后退。“怎么可能……”
“小姐,是真的,奴婢亲眼见到他伙同那玄卿公主带人杀入了我们江府,也是因为他们的逼迫,老爷和夫人才迫不得已自尽而死。”若不是淑影护她逃出来,她又哪里还有命在。
谁又能想到,往日繁荣昌盛的江府竟然会在出嫁女儿的前一日,被自己的未来女婿带兵屠了个干干净净。
“玄卿公主!原来如此。”嗤笑一声,江舞双眸充血,万念俱灰道:“真是可笑,我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到头来却是杀我全家的人。原以为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定会是天造地设的那一对,却原来,这么多年,只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她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知她的心哪!
绝望地闭了闭眼,她痛苦道:“可是我好不甘心哪……”多年情深付之东流,一朝悔悟,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快要裂开了般,撕心裂肺的疼。
“小姐……您还是快逃罢,宇文昱若找不到你,定会寻来的。”淑月将玉佩塞到她的手中,催促道。
“我不走。”滴滴血泪从眼角沁出,江舞咬牙道:“淑月,你带着玉佩走。”
“那小姐你呢!”淑月泣不成声地看着她。
她决绝道:“我不能走。”
淑月抹了把眼泪,止住哽咽道:“为什么,难道小姐忘了老爷夫人的临终之言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能走。”杀父杀母之仇,她若是不能报,她情愿同他们一起共赴黄泉。
“那淑月也不走,小姐在哪,淑月便在哪儿,”
“不……你要走。”江舞看着她,将玉佩塞入她的怀中,道:“淑月,这是我们江家的传家之宝,虽然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但你一定要保管好它。”
“可是小姐,淑月舍不得你。”
“淑月听话,江家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你一定要活着离开长安,好好的活下去。”
“小姐……”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许久,江舞才沉痛道:“淑月,你快走罢,不然就来不及了。”只有她走了,她才能无牵无挂的回去。
“小姐……”淑月不舍的回头。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在她的催促下,淑月终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姻缘河中,冷意层层。
淑月一走,她便跌坐在和着泥土的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夜风呼啸而过,刮得她衣袍翻飞,宛若厉鬼临世,阴森可怖。
她从地上爬起,踉跄的回到亭中,将那盏花灯一点一点撕碎。
“宇文昱,我们之间,总该有一个了结的。”花灯的碎片随风飘走。
她步履艰难的走到姻缘河旁,看着河中倒映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又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明日,就是她和他的大婚,本该是大喜的日子,他却残忍的屠了她江家满门。
她又如何不知,他将她诓来这里,不过是想保她一命,可他终究是看低她了。
用力撤掉自己身上的外袍,她凄然一笑,伸手探向自己的心口,用力一抓。
指甲入肉的声音传来,她咬牙苦撑,又用力往近伸了几分。
“哗”
血淋淋的心脏被她硬生生的从心口扯出,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苍白着一张小脸,咬牙将心脏丢入姻缘河中,迈着缓慢的步子,朝着长安城走去。
鲜红的血水与大红的嫁衣融为一体,让人看不出半分异状。她强撑着最后的意念入了长安城,见到的却是一片静寂。
街道两旁挂着的花灯尤在,唯独不见人影穿梭。
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沁血的眸子像是被厉鬼附体,她抬袖擦了擦,不由加快了步子,朝着江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