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之见他这紧张的样子倒笑了,对他说的不以为然,只道:“哪有?陛下是不会问罪于我的的,他还指着我呢。只是,昨日我将贤弟你献于我的那颗宝珠,送进宫献给娘娘了,娘娘可很不喜欢呀,说那没什么稀罕的,怨我小气,不太遂心……这可不是大祸吗?”
王典一时无言,不再紧张,只是觉得荒诞,自己献给他的那颗宝珠,可是稀世奇珍,来自北梁皇家的珍宝,价值连城,瑾贵妃竟还看不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崔言之会在意的竟只是媚上不遂这样的事?
他无奈道:“原来如此,大人勿忧,在下自有办法弄来更为珍奇的宝物,以献大人,博取娘娘欢心,就可保大人无恙了。”
崔言之听出他有讥讽自己的意思,也没在意,笑道:“如此最好,我就知道贤弟会有办法,毕竟北梁可富于我南晋十倍啊,多少奇珍宝物不可取?”
王典,不,此时他已经是汪致北了,汪致北心中暗嘲,那倒未必,只是北梁之富在国库,而南晋之富在皇宫而已。
他可算是明白了,当日自己暗投崔言之时,说是可以帮他化解罗云门之危,顺便献上宝物,而崔言之只看上了宝物。
“当然,我也知道,北梁珍宝中最难得的就是人才,比如你们万朝宗的人才……”就在汪致北汗颜无语之时,崔言之又忽然话锋一转,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汪致北领会得特别迅速,正色起来,接他的话头道:“那崔大人,我们这些人才能为大人效劳些什么呢?”
崔言之之所以会答应庇护这个被罗云门追辑的人,就是因为,他和汪致北一样明白万朝宗可以为他带来什么利处,绝不止北梁财宝而已。如今罗云门盯准了他,南帝就算有心护他,也不好对付罗云门,一直阻碍搅扰罗云门的御史台又在程得章垮台之后被昭明公主收拢,如今反过来与罗云门协手监察百官,那罗云门真正的对手是谁呢?不言而喻,能与罗云门抗衡的只有北梁万朝宗。所以,他如今最好的出路,就是联合万朝宗对付罗云门。
崔言之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向贤弟坦白了,今日收到一个极恶的消息,老夫刚才也不是说笑,而是真的要大祸临头了,而贤弟你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大人但说无妨,只要万朝宗能办到的,在下勉力为之。”汪致北道。
他的指尖从琴弦上随意滑过,抚出一个流畅悦耳的音,尔后看着这古琴道:“贤弟知道为什么我这么不擅风月的人会喜欢抚琴吗?还有,为什么我这书斋叫倚兰阁?”
汪致北没有接话,静静地喝茶,听他说着。他似在追忆往昔,甚是动情:“无论你信不信,如此贪财好利眼中只有权位的我,也曾风流过的……不是一味纵欲寻乐,而是真心相交,不惜斥重金,花大把银票,去供养那一人,只求点滴欢乐,一时相聚,风花雪月……”
他用白布盖上古琴,踱步到窗前,望着那轮接近圆满的皓月,向汪致北讲述了一个故事,大概如此,他六年前看上了一件绝世珍宝,他花重金将那珍宝收入囊中据为己有,并精心呵护,无限纵溺,谁知道后来,他一时疏忽,那件珍宝被别人偷走了,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只会自命清高的穷酸书生,于是他就报复那个书生,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将他变成一个他自己最鄙夷的那种人,让他远走他乡,与那件珍宝此生不得相见。从此他再不为自己寻宝,只将一切珍玩都用来讨好上方权贵以图权位。
而今,那件珍宝却被罗云门盯上了,或会给他带来大难,他只有忍痛割爱了,去做一件他一直不忍心做的事,不惜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