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会结束,诏令天下发行新币时,整个应天一片哗然。无数百姓看着自己辛苦操劳半辈子换来的旧币一朝成空,无不情绪激动,幸而驻守应天的邕州军及时出动,把守各处要道,这才没引起乱子。
要知道新币发行,影响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整个大周的阶层都受到影响。而那些满脑肥肠的高官显宦或许能靠着多年积攒的家底渡过这次难关,但普通老百姓哪里有这个条件,只能望着地窖中的旧币欲哭无泪。
吴阿六便是其中之一,他住在江乘县下辖的一处村落,归应天府直辖。当村长领着几名官差来宣读朝廷诏令时,正巧是黄昏时分,吴阿六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提着锄头刚要回家,见村长和几个官差在一起嘀嘀咕咕,便想着来看热闹。
可随着官差嘴巴一张一合,吴阿六面如死灰,手里紧紧握着的锄头也跟着颤抖了几分,官差说的大部分话他都没听懂,唯一听懂的便是他自己私藏的四千铜子儿,全都成了一堆废物。
当初他听自己的舅子说,应天城正在闹钱荒,市面上铜钱越来越少,就连朝廷都没有铜了,于是他变卖了家里的老牛和婆娘的嫁妆,换了四千铜子儿,想着能捞上一笔。
可随着官差说罢,他的家产一朝成空,现在吴阿六只想提着锄头给那三名官差来个脑袋开花,可打死官差事情就闹大了,考虑到自己一大家子人,他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村长和官差,提着锄头回了家。
刚推开家门,只见自己那位舅子头上系着一块白布,正在自家婆娘怀里啼哭。
“你奶奶个熊,还敢来俺家,看俺不锤死你!”吴阿六积攒的怒火在见到舅子后再也控制不住,提着锄头便冲了过去,当初可就是他撺掇自己换铜钱,还把自己婆娘的嫁妆首饰都给当了。
可没想到舅子连躲都不躲,和吴阿六的婆娘抱头痛哭,一边哭一边对吴阿六道,“姐夫,俺们家也栽了!俺囤了两万铜子儿,把俺爹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俺爹一气之下......没撑过去.......”
吴阿六这才注意到舅子头上系着的白布,感情是来报丧的,人死为大,再一想到舅子家赔了两万,自己只有四千,吴阿六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嘴里也不再骂骂咧咧。
“奶奶的,闲的没事折腾什么啊!”吴阿六将锄头丢在地上,陡然地瘫坐在地上,抬头望向昏暗浑浊的天空。此时天色阴暗,已经能感受到阵阵凉意,秋天结束紧接着就是冬天,这个冬天没有钱可怎么过啊。
这一夜,无数人和吴阿六一样,难以入眠。
第二天,吴阿六被一阵嘈杂的铜锣声惊醒,他揉了揉眼听到外面传来村长的声音,要他们到村口集合,“难不成又出事了?”
吴阿六一路小跑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这里已经围满了街坊邻居,村长站在槐树下一块大石头上高声道,“各位,早些时候应天府的官差送来了一份报纸!”
“报纸?”吴阿六皱眉,他听过这东西,里面都是些朝廷的诏令什么的,无奈他不认字一份都没有买过。
“咳咳,报纸上说了,前阵子闹钱荒是因为朝廷出了一群混账东西,想借此敛财同时胁迫皇后控制朝政,幸而有吴王殿下,及时识破了这些人的阴谋诡计,将他们尽数下狱,今天早些时候,二十多名首恶已经被斩首示众!”
“咱们村有幸分了一颗人头,大家都来看看,引以为鉴,莫要对抗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