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什么奇怪的声音?陆时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中迷茫地想着。
他试图睁开双眼,眼皮却沉重又酸涩,好半晌,直到他沁出眼泪来,才艰难地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平躺在床上,入眼是白茫茫一片。
他刚才已经死了么?这里是天上么?怎么会有这么白的顶?陆时的父亲位列左相,开府时搜罗了天下的能人巧匠,也无一人能把顶建得如此平滑洁白。
这四周的墙面也平整干净极了,陆时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房间,窗户竟然也是用透明的琉璃制成,能将窗外的事物透得一清二楚,燕朝最顶尖的琉璃匠也没办法制成纯净度如此高的琉璃。
果然是仙家,随便一处小小的地方就如此奢侈阔气。
透过窗户的反射,他模糊地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琉璃里的影子模样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微圆的杏眼明亮得过分,曜玉一般,和他原本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唯独他的头发,短得只到耳后,并且还五颜六色的,煞是刺目。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陆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滴滴——滴滴——”
他微微侧头,看见了自己身边一直发出奇怪响声的东西。
是个怪异的金属疙瘩,头上四四方方,朝着他的那一面是用琉璃做的,上面显示着花花绿绿的线条。
这定是什么仙家术法,他此生从未过如此奇特的事物,竟然能控制一直变幻的线条显示在一块琉璃之上。
“医生,医生,陆时醒了!”他正思索着这东西的用处,耳边突然炸响一道惊讶的女声。
陆时朝这奇怪房间的门口看去,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片白色的衣角。
不一会,一个身穿白袍,面戴叆叇,神情严肃的男人疾步走了过来。
这便是仙人了,陆时赶紧想要起身行礼,手臂却一阵酸软,让他差点一个没撑住摔回床上。
“诶!少爷,您现在刚刚苏醒,不能乱动,快快快,我扶您躺好!”
陆时头晕眼花,一时没去听清跟在仙人身后的那个女子说了什么。
“草民身体不适,无法起身行礼,还望仙人恕罪。敢问,仙人名讳是?”陆时终于开口说了他苏醒之后的第一句话。
因为这具身体长时间卧床没有开过口,声音带着丝丝沙哑,语调轻软。
穿着白袍的男人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怪异,这陆时掉水里之后醒来怎么开始说胡话了,说话的语调也不像普通话,是不是中枢神经出了什么问题?
不行,得立刻开个检查看看。
“少爷,您在说什么呢?什么仙人?您先躺好,我马上带您去做检查,苏先生和夫人还有小少爷接到您醒来的消息,现在正在来的路上呢。”
陆时这才发现那女子对自己的尊称,有些茫然地看了过去。
“敢问这是何处?家父何人?”
“这里是医院呀,您的父亲是苏鸿晖先生,您忘记啦?”女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太不正常了,陆时之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整个A市都知道,不会真是掉水里淹坏了脑子吧?这下怎么和苏先生交代?
苏鸿晖是何许人?陆时眨了眨鸦羽般的眼睫,茫然地思考。
怎么听起来有股莫名的耳熟?
他不敢再随便乱说话了,面前这两个人看他的眼神明显已经很不对劲,会不会把他当成了夺舍的野鬼?
护士见他听见自己的回答后就紧抿下唇,不再言语。眼眶微红,长长的眼睫下垂,投出一片旖旎的阴影,看起来好不可怜,不禁有些自责。
她刚才说话是不是太重了?
而且从前也不是没有从新闻上见到这位少爷,那时候没觉得他有这么好看啊?真是奇了怪了,往水里淹一下还能美容吗?
医生见事不对,马不停蹄地开了检查单子,对身后的护士低声说道:“快,去拍个脑部ct!”
陆时就这么连人带床地被推进了ct室。
ct室内的装饰冰冷得渗人,正中间还有一部巨大无比的机器,纯白色的,中间靠前的位置拱起一个规整的半圆形。
这是新型断头台么?这些人已经发现他壳子底下换了个人,准备将他处决了?
陆时知道自己现在身体虚弱,可能在劫难逃,也放弃了挣扎。
罢了,死一回又如何,说不定他还可以从这奇怪的地方离开。
护士可能看出了他心情不好,小声安慰,“没关系的,只是例行检查,不是一定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奇怪的机器竟然是用来检查身体的?这些人竟然没发现他有问题。
陆时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不是很怕死,但还是很怕疼的。
做完检查,陆时被推入病房,病房里已经站了三个人。
“小时!你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一个穿着华贵得体的貌美妇人见到他就连忙走上前,抓住他的手,不住地关心。
陆时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焦急的妇人。
这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么?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不舒服?我看他好得很!刚认回来没多久,就开始欺负弟弟了,小茶可不会游泳,要是真被他推了下去,现在躺着的可就不是他了!”出声的男人一看就是久居高位,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说话时眉头皱起,在中间压起了深深的刻痕。
这个应该就是苏鸿晖了。
“爸爸,没事的,我知道哥哥不是故意推我的,而且他自己掉了下去,现在刚刚苏醒,你现在不要凶他了,他好可怜的。”男人身后站着一个漂亮的男孩,眼睛又圆又大,眼尾下垂,小巧的嘴呈现有血气的淡红色,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小茶啊,你就是太善良了,你哥哥对你这么不好,你还替他说话,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教育他的。”苏鸿晖面对这个男孩时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陆时,快给你弟弟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扭头对陆时说话的时候,面色又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