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暮年浮光之景，终将瞬息点醒，又终会因一事一物，而解终生之惑。

牛大春能稍微理解陆烟儿此时内心的踌躇，但这般不爽利的姿态，可不像那纵横雪域时，杀伐果断的明教圣女啊。

“勇敢的姑娘哟，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你是想就此回头？还是鼓起胆子策马而入？”

陆烟儿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我……七叔此行，是为救出他心爱的女子，我就在这里看……看看就很满足了。”

牛大春不语，侧头看向这姑娘，虽看不清那蒙面下的表情，但那眼神，竟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复杂。

陆烟儿又叹了一口气：“多年未见了，也不知七叔是否已然忘了，当初那个被他背着漂泊万里的孩子，我……我这样，是不是太傻？”

牛大春笑道：“是，是太傻，竟连个礼物都没带。”

抛开事实不谈，白月光的杀伤力，确实无分男女。

就像朱元璋永远也不会相信，自己念念不忘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就是一碗烂白菜汤。

陆烟儿闭眼片刻，望向那远方山脚下的几朵帐篷，已然青烟袅袅，直升往夕斜落处，叹道：“好一安详的山中乐处。”

“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牛大春笑了笑，继续道：“已经走到了这里，值不值得，后不后悔已经不重要了，既是江湖儿女，岂能不洒脱？走吧，去见见这贼偷！”

“我……”

“驾！”

牛大春不等陆烟儿的踌躇，果断轻磕马腹，便催动胯下骏马前行，一路伴行，陆烟儿身下的白马，已然颇有默契地随着二蛋的脚步，稳稳地踏步跟上。

这也算是一个帮她下定决心的台阶，陆烟儿将手中缰绳捏了几次，便颓然放下，放任坐骑随着前方的一人一马，一步一趋。

跨过山口，踏着脚下逶迤的碎石小道，二人随着马蹄声缓步前行。

山脚下的草地上，归来的小小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行向自己的圈栏，个别愣头愣脑的懒羊羊，分不清方向，朝着外围乱跑乱冲，却在凶悍牧犬的驱赶下，惊慌地没入前方的羊群中。

行至山脚，一条雪水汇成的溪水拦路，水边青草繁茂，点点百花点缀其中，一只紫色蝴蝶自花丛中舞动飞起，盘旋至牛大春身前，双翅轻摆，便围着他翩翩起舞，小小的身姿，轻盈而优雅、自在且梦幻，如同风中的精灵。

风中似有清脆的叮铃声，惊扰了起舞的精灵，挥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随风而去。

二人驱马跟随，视线却追随着蝴蝶的轨迹慢慢远去，越过溪水，越过草地，停在了山石边伸出的一根小小的指尖。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银铃声，转出山石的，却是笑靥如花的人间精灵。

不是蝉衣，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