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多少人别瞅着苦大仇深骂得凶,却又一边想尽办法,将家中幼子或孙子挤破脑袋地往里面送。
就诸如那御史台监察御史曹征,去年学堂刚开学之时,前脚才刚将一本慷慨激昂言辞如刀的弹劾折子上呈天子案前,没过几天,眼瞅着第一年招收名额已经满了,竟又硬着头皮垮着一张批脸,拎了两根老山参之类的补品玩意,亲自登门国公府,以求能不能让王老爷开个口子,破例为自己两个年幼的孙儿,额外增加两个名额。
当然最终,也未能如愿。
倒是今年学堂招新时,老头吸取教训了,早早地跑来交钱报了名,比谁都积极。
可就是……直到现在,朝会上每次一遇见,依然垮着张批脸,难看得很,骂骂咧咧的。
其实吧……至于其中缘由,倒也能理解。
那楚国公学富五车名扬天下的学问暂且不论,当初随便收了两个永州府进京赶考的秀才为亲传弟子,还是两个乡试都要考好几次才勉强得中的憋足货……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却硬是将这么两个半吊子货,活生生给送上了一甲状元头名与二甲第六的恩科皇榜上,这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惊为天人。
有这样的丰功伟绩在前,又乃皇帝钦封的文圣公,天下文人之领袖,当朝吏部尚书,今年春闱恩科天子钦点的主考官,其所创办的学堂,还能差到哪儿去?
眼下朝廷又早已彻底取缔举荐制,哪怕达官显贵家的子弟,想要入朝为官,也只有一条途径,得通过科考……
总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吧,砸锅卖铁割肉放血,也得来读啊!
况且,这楚国公所创办的什么小学堂中学堂,也已经在紧锣密鼓地修建中,据说明年就要开始招生了。
而眼下,却见这被唤作“小公爷”的孩童,一身做工精巧的浅蓝色薄袄子,头戴虎皮帽,生得那叫一个眉如墨画,顾盼神飞。
浓密的睫毛,略带稚气的脸蛋,双目灵动,想必再过十来年,定又是一个潇洒英俊足以祸害得无数女子如痴如狂的小郎哥吧。
可就是此时,一脸蛮横之态。
右手牵着一条壮得如狗熊般的猛犬,毛色纯黑,吭哧吭哧伸着舌头,竖着耳朵,目露凶光着势有些吓人。
左手攥着一根马鞭,抽打着旁边白玉栏杆啪啪地响。
那神态架势,简直已与大街上那些欺行霸市无法无天的恶霸如出一辙,马上就要上房揭瓦。
而身侧,还跟着一个看样子大约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扎着两根冲天羊角辫,穿一身火红裙子,搭配一根结拜毛绒披肩,虽身子略显娇小,可那白里透红粉嘟嘟的脸蛋,微微皱着略显俏皮的小巧鼻子,一双扑闪扑闪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属实可爱得让人直瞧一眼,心都得化了。
然而,眼瞅着老管家苦口婆心相劝,急得都快带着哭腔了,不等“小公爷”开口,那女童却是一手叉腰,几分娇憨之态。
稚气未脱的嗓门,老气横秋得很,“忠叔,您这可冤枉兄长了!”
“这个月才过了五天,骥哥哥是打了四次架没错……”
“但咱可记着呢,初二那天,明明是那李茂课堂上,先朝兄长瞪眼睛,兄长这才小小教训了他一顿……”
“这怎么能算打架呢?这不能算的!”
“你休要污兄长清白!”